相对应,他拉开了与维罗妮卡的距离,让开一条路,让维罗妮卡可以面向神像的位置,“维罗妮卡,对神主忏悔你的罪行吧。”
莱斯利说道:“你一直都在说你有罪,你的有罪只是你做过的事情吗?你的无知与纵容才是你最大的罪。”
莱斯利口吻里面全都是严厉的拒绝,道:“那你去抱那座神像,别碰阿利斯主教。”
说到底,舒栎并不愿意真的去伤害十五岁的孩子。
带着一腔悔意与重生的决意,她下意识想要扑进舒栎的怀中,像个孩子那样,渴望依靠,渴望被原谅,渴望信仰能将她彻底拥抱。
要知道,普通的治安官防治安全的力量,终究比不过军队的铁碗。
这声音破碎又颤抖,就像是有玻璃突然在面前碎裂。
这本质上就是现实主义者为人处世的圆滑和节能。
她吸了一口气,像是要鼓起全部勇气,“直到这次来学校之前,我父亲和枢机让我要把一瓶…黑死病患者的毒液洒在主教的生活区或者办公区,让我验证您是否真的是神主庇佑的人。”
“你若只是眼睁睁看着不去阻止、不去唤醒,才是让神主大人最失望的一点。”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忍不住缓慢地朝着舒栎的方向伸出手。
只不过他没有想过会是第一个冲到他面前的是小说女主。
见她悔罪的泪水连连,舒栎抬头看向在礼堂角落待命的芬尼安和莱斯利,“你们负责把孩子们先送回教室。”
“喂————!”
相反的,如果她愿意会改,舒栎就会倾向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果维罗妮卡对自己要做的任务没有羞耻心或者悔罪意识,舒栎就会当众揭露她所犯下的过错,让她在同伴面前,接受惩戒。
这两个在原著中都死于非命的名字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你若真的悔改,现在能把黑死病患者的血,亲手淋在你父母的触手可及的地方吗?”
孩子们陆续退出礼堂,只剩弟弟的脚步声在石砖地面上回荡。
同理,在面对维罗妮卡的事情上,舒栎也更偏于自己能立在道德制高点上。
“别让神主失望——只有你,能救你父亲。”
原本还带着笑意的孩子们被这一突变而愣住了,喧闹声戛然而止。
“维罗妮卡,你是神主宠爱的孩子。”
她垂下眼睫,语气里有挣扎也有痛苦:“哪怕我知道他们错了……可他们是我父母。”
维罗妮卡就是不愿意去细想而已。
维罗妮卡理所当然地说道:“可阿利斯主教不就是神主的化身吗?”
舒栎则站在原地,眼神平静。
维罗妮卡这才注意到后面还有一个人,登时明白刚才的杀意到底从何而来。
“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
只不过,莱斯利并没有跟着人群离开,而是站在门边上,一手握着门把,身影斜倚在阴影和光线交接的位置上,既像是在帮忙把风,又像是等着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大门方向传来芬尼安尖锐的声音,立刻打断了所有情绪的沉浸。
击碎她的心理防线,彻底暴露自己真实的想法。
舒栎听着她的哽咽声,神思跟着出现了片刻的飘移。
可舒栎只是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她,像是在听一段和他毫无关系的故事。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舒栎的方向,像是在等待判决。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地愿意去审视自己的家人,不愿意审视她做的事情带来的后果。
“所以,你打算动手吗?”
当然,舒栎清楚自己本质并非别人眼中的「好人」。
于是,舒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声音平静而带着神圣的威严:“维罗妮卡,所以你不打算救你父亲的灵魂吗?”
因为,撕破脸还是挺难看的。
她看着莱斯利的眼神,浮出不仅是恐惧,还有羞耻与自我否定。
所以,舒栎从不把他人给予的信任、亲近或者喜爱看得太重,也不会轻易袒露自己的真实想法,然后默默地把事情都引导成自己想要的结果。
舒栎一直清楚,萨伏伊教区声势越盛,自己也越难置身事外,自己必然也会被推到这些权力博弈的风口浪尖上。
月光洒在神像圣洁的额面上,宁静而庄重。
要怪就怪这些只会利用舒栎心软的人。
少年如寒剑出鞘,剑锋不沾血,就不回头,“别忘了,你们艾德里克可是无罪使徒,你们应该绝对会经得起考验。”
她在莱斯利的逼问里面,张不了口,“……”
莱斯利见不惯有人在这里柔柔弱弱掉两颗眼泪,就让舒栎跟着原谅对方可恶的行径,可是他又不可能真的对舒栎生气。
再说了,自己能和对方来往那么久。
维罗妮卡怔住了。
难怪莱斯利会生气。
舒栎被维罗妮卡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连退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差点自己也跌坐在地上。
很显然,对方对自己而言,要么是有情的,要么是有用的。
他的语气像北领地的暴风雪一样冷。
他没有震怒,没有急切,反倒像是在翻阅一卷慢慢展开的旧书卷,神色间只有冷静与从容。哪怕再多的惊心动魄,也不会让他眉间落下一丝惊惶。
“我在骗我自己,肯定是一场误会和意外……”
她只是在重拿轻放,避重就轻。
维罗妮卡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是喉间轻轻动了几下。
剩下的是维罗妮卡忏悔时间。
她猛地跪坐在地上,双手紧紧交握在胸前,带着哀求和绝望的语气请求宽恕,“神主大人…请不要抛弃我!”
她知道,她被神主重新选择了。
哪怕清楚是深渊,有人也会甘愿闭眼跳下去。
这毫无必要。
舒栎这话刚落下来,维罗妮卡的眼泪顿时就涌了出来。
他不喜欢在及时止损的情况下,还要特意发生无谓的冲突,彰显或者标榜自己的可怜和委屈似的。
紧接着,一个个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名字也像是水墨一样,在他脑海里面渗开,缓缓拼成一张模糊却庞大的关系网。
她从未想过,那些让她恐惧的遭遇,竟然是神主的爱意。
“别乱碰他。”
父亲他们不说黑死病患者的血会造成什么后果,难道自己就不知道吗?
他们两个虽然披着神职的外衣,实则为帝国君王所用,是潜伏在神权体系中的暗流。
华夏自古也有「子为父隐」的孝道。
“因为你拥有拯救他人灵魂的力量。”
维罗妮卡哭得整张脸都开始发红,“之后,父母又要求我开始监视主教的言论和举止,以及我之前没有完全答出来的东西。我…我当时特意讲了只有萨伏伊教区新出的东西,就想看大都会的流行品是不是因为我而出现的。”
维罗妮卡全身颤抖着,呜咽道:“神主大人,我并不是有意要做这些事情的。”
可也正因为如此,舒栎意识到这是拉拢维罗妮卡的最关键的关口。
“所以,”他问,声音低沉,“答案是——”
她眼中闪烁着泪光,却不再颤抖。
他在这里等一个答案。
就算情义不在,买卖依旧在。
这和做生意一样。
舒栎就是要抓她压力崩溃的那一点。
然而,舒栎以为她想站起来,需要借力。
这也是他会未雨绸缪地和公爵合作的原因。
维罗妮卡抿了抿唇,重重地点头,“可是,我并不敢去质问我父亲,也不敢去和维克多枢机问。是我太软弱了,我应该去开口确认的,而不是回避。我以为只要不发生任何可怕的事情的话,是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的。”
“神主说,你让祂太失望了。”
维罗妮卡瘫坐在地上,忍不住连连后退:“……”
原本情绪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维罗妮卡,被猛然推开时踉跄了好几步,朝着莱斯利的方向怒目相视。很明显,她现在已经恢复了从前的轻松和张扬。
因为自己所谓的悔过,在别人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她的眼泪一滴滴砸在衣襟上,洇湿出斑驳的痕迹。
“莱斯利,这是我和神主之间的事! ”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舒栎瞥了对方一眼,神色不动,也不多说了。
舒栎走近她,语调缓慢而坚定:“你所经历的一切,无论是夜惊、镜中的幻影、圣痕的流血,这些折磨与痛苦,都是神主如严父般疾言厉色的警醒。爱之深,责之切,祂如此反复对你,都因为祂看重你。”
“一开始,我以为是家里人想要审核萨伏伊教区是否符合圣经教义,所以他们问的东西,都事无巨细地回应了。可是我没想到,大都会就出现相应的东西…还成了大流行……”
这话一落,空气顿时凝固了一瞬。
舒栎曾经想找机会去大都会吃好玩好的幻想微微幻灭了。
莱斯利冷淡的声音响了起来,就像是一把利刃划开了沉默。
更何况,她这样年纪的女孩,是最难否定家人的。
如果她还在为自己找借口——无论做什么事情,她都能被饶恕的话,那就让她知道,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天真。
“你已经知道你的父亲在真理的路上陷入了错谬。”
礼堂内充斥着肃杀之意,像是连光线也跟着随之沉了下来。
可就在那一刻,一道惊叫突地响起。
那一刻,意外地触碰到舒栎温暖的手的维罗妮卡,如同自己从泥沼中被拉起,浑身轻盈起来,连呼吸都变得通畅。
大都会居然什么好东西都没有吗?
舒栎努力地在脑海里翻原著剧情:这个世界还有哪里是没有打过战的地方?
他们萨伏伊教区的东西居然还会成流行单品吗?
她缓缓地低下头,额发遮住了她的通红的眼眶,声音沙哑而颤抖:“我…愿意接受惩罚,无论是什么。我实在无法否定我的家人……”
维罗妮卡的父亲伊利亚斯,以及维克多枢机。
于是,他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语气依旧温柔坚定,循循善诱。
而在原著里,男主莱斯利动摇神权的根基,就是从揭开这些隐藏的人物身份开始的。
孩子们参与到这里,就可以了。
他知道,自己打开装有药瓶的盒子,绝对会让维罗妮卡恐慌。
原著萨伏伊牧区就是荒芜的小地方,自然引不来祸事。可是,现在这块地若是真的成了权力争夺的核心区域,舒栎就得考虑抛下这里,跟着搬家,找个没有纷扰的地方重新开始。
维罗妮卡下意识抬头,却只看到面前的舒栎神情依旧平静,几乎没有起伏。
舒栎顺势对上维罗妮卡坚定的眼瞳。
他从维罗妮卡眼中看见的,不只是对神主的虔诚,还有一种执拗的信仰投射。
那是一种种被拯救后的依赖,以及微妙的狂热。
这叫人不知道——
这该算是好,还是坏。
第 97 章 97
97 我没有生气
莱斯利生气了。
他很生气。
他向来情绪淡漠,也不善言表,喜怒不形于色。
可是,舒栎就是知道他生气了。
*
在舒栎让维罗妮卡离开之后,莱斯利根本不看他一眼,转头对芬尼安告状,道:“阿利斯主教明知道维罗妮卡下毒来杀他,却还是原谅了她,并放她回教室了。”
芬尼安一开始进礼堂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舒栎往后退,而莱斯利眼疾手快地把女生推开,下意识以为是维罗妮卡手上有武器要刺杀舒栎。之后,他才了解原来对方只是要抱一下舒栎而已。
他并没有察觉有发生什么大事。
现在一听莱斯利的话,芬尼安当场就炸了,指着舒栎的方向大声批评。
“你是不是笨蛋?”
“这种危险人物怎么可以放在身边?”
“既然她承认了,就把她赶走。我们大不了就不追责了。怎么能让她还继续待在学校里面了?”
“你想气死我吗?!”
只见阿利斯一身白色法袍,立于林间,斑驳日光洒落,衣角泛着柔和的淡金。脖颈处被汗水打湿,衣襟贴在皮肤上,薄薄的布料隐约透出肌肤的颜色。
莱斯利独自骑马穿过林间小道,脸上神色淡漠,手中缰绳却被拉得紧绷。
据说,马车旅行就要花两个半月不止。
阿利斯主教明明那么聪明,为什么要留这个人在身边?就算维罗妮卡任务失败会受到惩罚,这也是她自己的事情,又和阿利斯主教有什么关系?她本来就是要为自己做的事情承担责任。
芬尼安强烈地克制住想要打破坏节奏的莱斯利的冲动。
雨果主教沉默片刻,仔细看了看舒栎的表情。
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了?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烦……
就在他勒马停在坡上打算调头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有必要的话,他总是该点出来的时候就会说明白。
雨果主教看他那么平静的样子,微微笑道:“你完全不担忧的吗?”
雨果主教仔细看着舒栎的表情,生怕漏了他半点异色,说道:“阿利斯,你为什么会不知道艾德里克呢?更何况你不是从大都会那里来的吗?”
舒栎回应道:“这是对我说的,还是因为莱斯利的事情有感而发?”
“我想着,如果有人真的很关心我的存在,而我一直没有回应的话,在大都会的那人自然会来找我。那么我就会去找这段记忆。”舒栎淡淡地说道,“四年来都没有人来找的话,也就是说,我其实也没有必要去找回记忆。毕竟有可能是一段难受痛苦的回忆。”
雨果主教说道:“感觉要是莱斯利知道你并没有特别想去参加他的成人礼的话,他肯定会很难过。”
舒栎觉得躺在家里美美地度过假期,这样过得会更好。
莱斯利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自己会被怎么批评,顿时不敢搭话,“……”
舒栎解释道:“我始终认为,人都是自私的,也是有弱点的。很多事情都是他们内心无法坚定,才无法走上一条更正确的路。而人永远也不可能通过惩罚他人,才能实现自己目的。”
好像是要舒栎以后要听他们的决定……?
“没有,没有。”舒栎立刻开解芬尼安,“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
不管如何,舒栎还是回应雨果主教的话,“…我知道了。”
舒栎对这个有印象,点点头。
舒栎见芬尼安气得原地都要跳起来了,一边诚恳地接受教训,一边连忙安抚激动的芬尼安,一会儿说什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一会儿说毕竟对方年纪还小,要多给一次机会;一会儿又说他也看出维罗妮卡现在做任务失败,回去之后肯定会遇到更多的责罚。
芬尼安见舒栎这么温和真诚,嘴上没说话,心里已经动摇了。
雨果主教可没有芬尼安那么好说话,舒栎必须整理一套全是细节的行动方案,证明他留下维罗妮卡是经过合理的思考,且利大于弊的。
雨果主教在听完之后,陷入了思考,说道:“如果真的是要彻底收服一个艾德里克的话,你最好还是要把她留下来做誓言骑士。你不是正好没有骑士吗?刚好维罗妮卡也15岁了。你可以对她提出邀请。”
而他的倔强又再次捡了起来——他一定要让阿利斯主教明白,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原谅的。
可是,偏偏身后的青年又再次唤了一声:“莱斯利,好巧!”
莱斯利:“……”
“莱斯利,我一直觉得,既然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有什么想法或者不满,其实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舒栎内心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你们的想法。可是你们也听听我的想法,可以吗?”
舒栎握着芬尼安的手,拍了拍,说道:“我留下她,是因为我觉得,我现在能改正她的做法和想法。如果留下她,我什么都做不了,是不会留下她的。”
他推开舒栎安抚自己后背的手,坐在椅子上面泫然欲泣,“你根本就不听我们说的话。你觉得我们关心你,是一种多管闲事,对不对?”
他说这些话,不只是给芬尼安听,也是说给莱斯利听。
舒栎忍不住道:“我以前并没有听过艾德里克。”
舒栎听到这话,迟疑道:“…您是不是很忙,去不了?”
“上面的人物就是艾德里克的祖先。”
“谢谢芬尼安。”
莱斯利却没有看向舒栎,也没有表示到底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听进去。
他老人家说:“你见着莱斯利长大,应该知道他平时看着稳重,可是有时候他还是没有长大的孩子。有脾气又不知道怎么发,否则也不会特意写信请我一定好好跟你聊一下。他最近应该也没有跟你说话吧?”
唉,何必让舒栎不高兴呢?
短短三年间,艾德里克家族就已经在人们心中幻灭了吗?
“你跟他说,你会去参加他的成人礼。他很快就又会好的,否则他估计还是要生很久的闷气。”
舒栎说道:“四年前刚来萨伏伊教区的时候。”
身后传来轻微的衣料摩擦声,以及青年掌心落在他腰侧时带来的温热触感,让少年心底的阴云不知不觉地慢慢散开了一些,嘴角轻微地动了动,却又克制地压下去。
舒栎拍了拍芬尼安的手背,接下来看向旁边静立一旁的莱斯利。
他可以诚实地说:“我不会在做不到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马场。
“……”
舒栎:“……”
这肯定是莱斯利的手笔。
那声音温和,却不容忽视。
到时候,刚种好的改良品种的西瓜就放在河水里面,大家晚上一边烧烤,一边吃西瓜,一边看星星月亮。学校的老师又多才多艺,和教会的神职人员时不时开个小型的音乐会,再搞点综艺节目常有的游戏,每天都应该很好玩。
“阿利斯,听着,其实现在就是个很好的时机。”雨果主教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机会,“阿利斯你现在也是众矢之的,也需要有人保护你。如果有个信得过的骑士,还是个「艾德里克」。就算是在圣城的大都会,普通的枢机都要礼让你三分。”
他要说什么来着。
“阿利斯,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雨果主教说道,“原本辩论赛是由我(校长)带队的,可是我想着也许你可以带领孩子们去南方参加辩论赛。我觉得孩子们见是你来陪伴他们,肯定会很兴奋。”
“我就是见不得你这样子。以前赫伦斯抛弃你去跟着科尼神父过好日子了,你也不生气,他年年过来,你还是当他是朋友一样对待。现在你身边有人要害你,害整个教区,你也不生气。你想想看,这些人现在跟你关系好都是表面的。大事一来的话,肯定都是关心他们自己,绝对不会照顾你的。”
马匹被勒得也跟着有些烦躁,时不时前蹄顿地,发出嘶鸣,甩了甩头,提醒莱斯利。
这次雨果主教和阿利斯主教聊天,以阿利斯主教的聪明来说,肯定会猜到自己又在为这件事不依不饶……
这个差事来得很意外。
万一,他不想呢?
而直到风从两人身边掠过,树影晃动,斑驳的阳光陆陆续续地洒在他们身上。
雨果主教笑了笑,“两者都有。不过我相信你自己判断,所以可能会更想讨论后者。”
芬尼安还能说什么,听他这么温声细语,心气也跟着被顺下来,“好吧!那我们再观察观察。”
“可是,别忘了,维罗妮卡接受的命令是从最亲近、最有权威的长辈那里面得来了。如果自己说不想,其实就意味着自己要反抗父亲。”
莱斯利的手臂顿时僵硬,没有回头,也没出声。
雨果主教一听便笑,笑得舒栎越发糊涂。
“其实,我找你有事。”
可马修医生的案子对北领地来说也是一个隐患。
莱斯利立刻回答,语气坚定,“我相信,包括我在内,不会有人对你的决定有意见。”
“你对他们这么好有什么用?你就得骂他们,让他们良心受痛!”
莱斯利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拨转马头,缓缓朝他靠近。
他想要做什么就随他呗。
可是,这种邀请还是得本人来说,会比较好吧?
“……”
雨果注意到舒栎的沉默,便问道:“你对艾德里克有什么疑惑的地方吗?”
*
别说维罗妮卡现在被人揭穿想法后,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暂时不会轻举妄动。
舒栎有段时间还专门整理过这方面的台词,可是一直都派不上用场。
这些话并不是莱斯利说不出来。
这话让雨果忍不住挑高了眉头,他一直以为是舒栎不卑不亢地对待维罗妮卡,是因为他自己本身有处事原则和态度,也因为他本身学识丰富,博闻强识,可雨果完全没有想过舒栎对艾德里克并不了解。“在神学院的初级教科书封面上,不是有一幅神职人员在山洞里面修行,得到了神主回应的画面吗?”
芬尼安才不管这些絮絮叨叨的废话,只觉得那些都是大空话。
而阿利斯落座在他身后,动作熟练而轻巧。
因为平常莱斯利的存在感都比较弱,也很少愿意主动搭话。除非有芬尼安在,他才会说几句。所以,舒栎也没有太留意莱斯利的情况。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忘记大都会的事情的?”雨果主教对这件事起了很大的兴趣,这很可能和舒栎在大都会的表现截然不同的原因。
那时正是夏天,田地里面的蔬果正是长得最盛的。
舒栎之前还期待过大都会,但是才被维罗妮卡说得幻灭了。他现在并不是想舟车劳碌,从北方赶到南方大都会,道:“可是我不知道大都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见舒栎要转头看莱斯利的表情,他拉住舒栎,继续一副倔强又脆弱的语气,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很关心你?”
舒栎半蹲下身,抬头望着坐在椅子上的芬尼安,有条不紊地说道:“而她若是敢反抗,就不会一而再地顺应父亲说的话做事。她知道父亲让她做了错事,可错事做得越多,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她也越不敢停下。在那种处境之下,她肯定会觉得自己已经被教区抛弃了,得不到原谅了。若是她又背叛了父亲,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
他才不会像芬尼安,只要被阿利斯主教那样温言轻语说几句,就把维罗妮卡的事情这么放下了。
雨果主教颔首,好一会儿才说,“其实不联系,也不代表着对你不关心。”
幸好他们自己私底下自己处理了一批人,否则按照舒栎这种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做法,芬尼安肯定要憋屈极了。
好半晌,莱斯利低声道:“我没有生气。”
这让舒栎有些疑惑,不知道在看什么,“怎么了吗?”
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像是芬尼安那样,可以随心所欲,不会担心阿利斯主教会厌恶自己?
“她做错事,怎么可以不受到惩罚?”
“莱斯利。”
他单独再去和莱斯利聊一聊吧。
莱斯利听到“亲近的关系”几个字,喉结微微动了动。他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却像是被什么柔软又暖和的东西轻轻包围,藏在心底的那点悸动,也再难掩住,悄然溢出些许开心。
在原著里面,艾德里克并不是特别厉害的家族,顶多是个有点影响力的贵族,否则舒栎也不至于对这个姓氏一点都没有想法。
可偏偏这些话又不敢跟阿利斯主教当面说,怕他觉得自己心思重,心胸狭窄又刻薄,要是被讨厌了要怎么办?
舒栎瞬间就了解为什么赛尔蒙公国的人那么敬重和亲近维罗妮卡,这可比「我的祖宗是神话人物」一样离谱。可是,在原著时间线上,艾德里克只是牵引出莱斯利和尼禄之仇的存在。
“莱斯利说,如果她真的不想动手的话,就不会说我是伪君子,要让自己踩在道德制高点上,让良心更好受。她也说,如果她不想动手的话,就不会在问话里面,犹豫。”
在雨果主教的描述里面,舒栎像是看到了纳西小狐狸拿着细细长长的佩剑,骑着高头大马,成了自己的誓言骑士。
芬尼安说道:“那你就要听我的话。”
阿利斯语气温和而认真,“有时候就算意见不合,偶尔争执一下也没关系。可争执后,我们肯定会像以前一样,回到原来那种亲近的关系,对吧?”
他视线凝了一下,没有说话,才往青年的眼睛望了一眼,便看见青年朝着自己扬起新月般的笑意,“能在这里碰到你,太幸运了!你顺便带我回去吧,两条腿走回去太累了。”
至于那些该死的虫子,私下收拾就好了。
自从四年前司丹选拔主教之后,来自大都会的奥托枢机经常给莱斯利信件或礼物,保持联系。不过,莱斯利那时候已经过了需要家人关爱的时间段了。这个时候再给他关心,莱斯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期待了。
尽管是因为身份或者立场问题,至少舒栎认识地所有神职人员都没有问过舒栎,他以前大都会的生活。
莱斯利冷不丁地纠正道:“我们。”
“也谢谢莱斯利的关心。”
“你原谅就可以了吗?”
“…是。”
自从舒栎来到这个世界后,很少有人会自动跟舒栎谈论他过去的事情。
经验告诉舒栎,不用把话都说得特别清楚,大部分人都是能自己给自己合理的猜测的。
风穿林过,莱斯利不想阿利斯主教多等,还是转过头。
舒栎回应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知道。其实,我对大都会的事情也并没有特别多的印象。”
没想到四年过去后,居然因为艾德里克这个名字被问起了过去的事情。
莱斯利没说话,只是俯身一把抓住那只手,臂膀微屈,肩膀用力,将对方拉了上来。
雨果主教又说道:“我能感觉,莱斯利很喜欢你。如果你能顺势参加莱斯利的成人礼,他肯定会在那种陌生的场合里面感到安心。”
舒栎说道:“你就算不相信维罗妮卡,也该相信我,对不对?”
芬尼安见舒栎还拿着自己当小朋友,以为自己哄哄就结束了,于是嘴巴一瘪,表情开始装起委屈起来了。
马儿在青年面前停下,阿利斯抬起手,理所当然地朝他伸出手掌,“你看起来像是生气了?怎么了吗?”
“可是,即使她知道这些,知道自己早就不被教区所容的情况下,还是不愿意动手,一直拖到精神开始崩溃,甚至失常。难道这不是很好的悔罪的例子吗?”
“当初赫伦斯要留在卡森市,也是我知道他心向科尼,对科尼有愧疚,留他没用,还不如成全他。我们教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不过,隔了两天之后,雨果主教专门来从卡森教区过来,专门过问了这件事,让舒栎吓了一跳。
芬尼安因为舒栎的举动早就脑袋开始发热,讷讷地在找着自己的话,说道:“可是,那是错的啊!即使她现在没有动手,未来要是被逼一逼……”
他并不是不擅长表达。
莱斯利这才松缰绳,可他的脑海里面全是乱七八糟的想法。
马儿在莱斯利的拉缰下,轻轻打了个响鼻,重新踏上归途。
舒栎并不把雨果主教的玩笑话放在心上,更觉得雨果主教肯定是有其他事情不方便直接说,所以才用莱斯利做了托词,“雨果主教是身体哪里不利索吗?这长途跋涉,来回一趟确实不容易。如果您是身体不舒服的话,我也愿意代劳。”
可阿利斯低低的声音就在耳边:“我知道你挂牵维罗妮卡的事情。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也不用太担心。”
阿利斯迟疑了一下,还是认真问道:“你可以跟我说真话吗?是不是觉得我在这件事上做得不够好?”
萨伏伊教区。
阿利斯一愣,哭笑不得,知道他会这么说,就是把事情放下了,便笑了笑。
“你这样子会不会太好说话了?”
“……?”
有吗?
莱斯利不知道阿利斯为什么会这么说。
第 98 章 98
98 教会召集令
时间过得快。
学校开学第二个星期,就有对学年科目的摸底考试。
整个文法学校的氛围是以升学为主要目的,且学生中也存在淘汰率和挂科。
即使允许学生在某个科目里面读不下去,可以选修其他的科目,但在特定的时间内还是得修满相应的学分,所以学生本身也有自己的学习压力,完全只是想要在萨伏伊教区混吃混喝混日子,也不行。
可以这么说,学校在衣食住行方面都做到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几乎就差把饭喂到学生嘴巴,衣服为学生亲自穿上,走路牵着他们的手。可学习的压力却跟着年级与日俱增,一周内就要消化整本书一章节的所有内容。很多高年级组的学生都习惯性熬到半夜12点。
维罗妮卡本来想要和阿利斯主教多相处一些时日,可惜要做的事情太多,要想明年还能当上学生代表,从第一次考试开始就要保证自己最好的成绩。于是,维罗妮卡只能每天早上都给阿利斯主教献上吃的,小到一块糖,大到给一块面包。
“只要是我有的,我也希望阿利斯主教可以有。希望阿利斯主教会时时想起我。有任何需要我做的,也请随时吩咐。我会为主教做到最好,不管是任何事情。”
丽塔修女很奇怪,为什么维罗妮卡突然对阿利斯主教变得那么殷勤了。
她自然不会想着是少女突然对年轻的主教情窦初开,毕竟对着阿利斯主教情窦初开的人可多了,就没有见到过维罗妮卡这样每天塞吃的。
阿利斯主教通常都不接受别人给的吃食,基本上只停留在四年前的关系圈。除了雅格长老一家、赫伦斯、芬尼安、莱斯利、雨果主教和西缅神父这样的旧相识之外,他在别人面前很少有吃喝的行为。
就算是办公室喝的水,如果他中途有一段时间离开,再次回来,同一杯水就不会再继续喝了。
更不用说其他放进嘴巴里面的食物。
不过,众人都只觉得阿利斯主教对吃喝并不上心,只是点到即止。
见到阿利斯主教拒绝,维罗妮卡还很奇怪,“可是,每天都有看到阿利斯主教吃啊?”在她还没有理解和接受之前,维罗妮卡依旧只会按照自己的逻辑做事。
“我符合条件,我愿意去!”
“如果你是抱着真心救人,哪怕自己死去,也要救活另一个人的话,我也劝你三思。因为我不想送大家去死,救人之前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然而,这样利于万民的讨论也持续了两个月,现在终于有了结果。
人有所为,有所不为。
“所以,现在我只征召符合以下三个条件的志愿者:
卡森教区的雨果主教早已带人等候在路尽头,支援的物资整齐列队。而雨果站在前面,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那熟悉的身影也没有一丝迟疑。
“这次一去,我无法承诺所有人都能平安归来。同样的,我也无法保证每一份付出都会被感激。我们势必也会遇到很多艰难的场面:有人会质问我们为何来得那么晚,怨恨我们带的不够多,哭求我们带他们离开,甚至责备我们为什么不能留下。”
作为实验,他们也开始在收获祭前后,都不急于先把农产品出售,而是开始储存更多自备粮。
可阿利斯主教对熟人给的都是来者不拒,有时候芬尼安会耍坏心眼,故意把又酸又涩的果子递给阿利斯主教,主教还是会照吃不误。
“我们这边还有很多存粮,请帮忙带一些给生病的人们吧。”
只有前方的雨果,身后是火光长路,默然随行的志愿者以及无数人的目光与托付。
筹集和装载物资反倒是花了大半天时间。
这并不是令他人惊讶的事情。
霍尔姆主教突然觉得,若是生命停在这一天就好了。
可众人心知肚明,目前为止,都没有可以解决大瘟疫的药或者治疗方法。
莱顿神父望着霍尔姆主教的眼瞳也闪着光。
“这次的召集令其实是圣城经过两个月辩论后下的决定。对于灾民来说,时间紧迫。正因为如此,我此行不是只来传达命令而已,今天就来带人直接出发,并没有商量的时间。”
本心可以如初,誓言能再次在脚下延伸。
四年来,他一直都在学医学新知识。他很希望有一次实践的机会,而不是坐在实验室里面,做类似苦薄荷香脂止咳药或者醋蜜剂,又或者重新翻开过去的书,只是研读埃伯斯纸草文稿。
这次作为召集令的发起人,他自然也是许诺要踏上赛尔蒙公国的救援活动,也会待到最后一刻。
“救人何必分信仰!”
要知道,他们本来还是那么一个被人遗忘的小城镇,曾经被世人遗忘,无人问津,没有固定的医生,没有教堂和信仰,只有一名身兼数职的草药师救人。
众人互相对视,没有回应。
那些曾经对教会充满漠视的面容,此刻只有真诚。
他停顿片刻,望向台下众人。
班德的声音再次亮起。
碌碌数十载,教会腐败,人心冷淡,曾让他一度怀疑信仰的意义。可这一次,亲自踏上瘟疫前线,不是为了权力,也不是为了名声,而是出于真正的牧者之心。
接着,又有第二个声音也响了起来,“我也去。”
而他们也确实正朝这个方向努力。
当时大家对这个瘟疫称之为「大瘟疫」。只是远在北领地的阿利斯主教问,患者是否皮肤会因为皮下出血而变黑,身上都是黑斑。如果确实是这种症状的话,那便是「黑死病」。
这个任务内容是尽可能的简单明了,是为了减少恐惧,让不明情况的人能安心参与,不会产生抗拒的心理。
霍尔姆主教也没有多说一句,只是轻声说了一句:“愿你们蒙神主的怜悯与保佑,也愿你们的选择,换来更多人的活路。”
“我们的目的只有支援,不要因为我们自己知道这很重要,所以为自己增加多余的使命感和荣誉感,甚至抱着牺牲意识。”
只是咬了一口之后,他肯定要揪芬尼安的耳朵。
现在所有人都是从赛尔蒙公国里面逃出来的,哪还有往里面跑的?
这火光流连一路,就像是一条灼亮的誓言之路,映照着霍尔姆的心。
因为莱顿神父一直都在等这个机会。
这一光景,也远远地吸引了教区最高处的学校学生。
“希望你们一路平安,一路顺利。”
今年夏天假期之后,学校会征询他们的升学意愿。
所有人一时无言。
据说是因为赛尔蒙公国的神职者更相信祈祷的力量,曾因祈祷而幸存一次,便选择忽视手册上的实际指导。
礼堂里短暂的沉默,气氛也凝固得几乎令人窒息。
第二,单身,无家庭负担;
是时,天开始擦黑。
政治和宗教立场是一回事。
毕竟,赛尔蒙公国确实缺这些物资,而且萨伏伊教区这边愿意给他们补贴,让他们销售时不要提高价格。
她的直觉告诉她,维罗妮卡的心结解开了。
然而,一则急报打破了教区的平静。
“无论是神职人员,还是信徒,只要能送去物资,就算支援。”霍尔姆主教站在礼堂中央,面朝着一百三十多名神职人员和信徒时,声音也是低沉有力。
卡森教区和萨伏伊教区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
午后下课的学生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到了那条被火把照亮的商道,纷纷集中在学校露台的位置,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是否有什么节日庆典。尤其是赛尔蒙公国的转校生还不知道这队伍是为了他们的家乡,只是默默地看着,心里面莫名有点触动。
“家里剩太多的草药,我们都晒好了,你们带过去!就是重了点,麻烦你们了。”
于是,霍尔姆主教优先从萨伏伊教区开始召集支援人员。
霍尔姆主教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老糊涂了。
不过,这送东西毕竟是小事。
“同样的,我还是想要说哪怕只是送出一袋粮,一瓶药,也足以改变一部分人的命运。萨伏伊教区会为每一位参与者出具功德记录,留存在教会档案中,作为未来升任、调职的重要依据。而我和霍尔姆主教也会联名撰写推荐信,助你们未来高就,不论是否在教会系统内。”
当天,志愿者们会南下,先去卡森教区召集更多的支援人员。
他们会如此愿意参与,绝对是因为相信阿利斯主教。
一份豪情和决心顿时油然而生。
这其实原本就是阿利斯主教的想法,所以霍尔姆主教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他们前面这么说着,后面就有人已经帮忙把货塞给马车上的人,完全不等拒绝。
不过其实教区居民早就知道阿利斯主教的计划。
说到底,此时若不救援赛尔蒙,等同坐视局势恶化,最终只会引火上身。
事实上,「黑死病」之名还是先从阿利斯主教口中传出来的。
而新教绝对需要这样的精神领袖。
这是,近二十年来的教会风气越发古怪。就算有真的自愿做好事的人,也会被人猜忌或者挖苦。更有不少人表面响应,实则把苦活推给别人,压榨他人的价值。
是莱顿神父。
号召各公国教会出资出力,好让他们也可以绕开中间商,将物资直接送达灾民手中。
若是选择毕业的话,就会由雨果主教安排他们到各地实习,然后选择他们喜欢的事业单位就职。
这也让教会和学校更加集中精力在本学年的要务上。
就算是现在看雨果,霍尔姆主教始终还是觉得,雨果还是几十年前神学院里,那个意气风发、慷慨陈词的神学辩士。
霍尔姆主教见到这一幕,心也变得沉甸甸的,正想着这会不会一开始就碰壁。可就在这时,一道椅子挪动的声音划破了寂静。
报名的人越来越多,就像是沉闷的湖面被投进第一课石子后开始泛起涟漪,人群中陆续有人站起身来。
“在我们萨伏伊教区有这么一句话,”班德朝着霍尔姆主教说道,“走过火光照耀的长路,大地和星辰都会为行者赐予祝福。长路迢迢,让我们一路送你们到卡森教区吧!”
总而言之,很多学生也有遗憾。
只是他们很显然也更快地融入了萨伏伊教区,也对阿利斯主教心悦诚服。有时候,他们远远地看见他,还要跑到他面前跟主教打个招呼,才离开。
霍尔姆主教转头看向组织一切的阿利斯主教。
霍尔姆主教扫过全场一片沉默的面孔,语气更显坚定:“赛尔蒙公国的疫情已经反复发作了两年,现在几乎没有去赛尔蒙的商队或者船队,本地的食物也基本都耗尽。而其他公国的世俗领主禁止他们出入,甚至为此建起高墙。有办法的人只能选择偷渡,可是大部分的平民百姓都只是在赛尔蒙公国等死。”
也正是因为今年有这么第一批毕业生,雨果主教才争取在学生毕业前,就能在与南方学校参加联赛,提升文法学校的声望,让这些毕业生在未来步入社会后,能获得更高的起点和更多的尊重。
大家当时听说是原本是空盒子,可是每次说完心里话之后,盒子里面就会自动变出他们想要的东西。当时学生们都太兴奋紧张了,也不敢对神主提很大的要求。事后回想起来的时候,学生就在想着,早知道什么都能实现,就再要些别的了。
比如说家人死而复生;和许久没有见的朋友见面;能拥有自己之前梦寐以求的才能之类的。
今年年初,学校就开始提前为第一批四年制的学生准备好毕业典礼。
因为听说开学后的第一个星期里面,主教让赛尔蒙公国的学生去学校礼堂里面,学生们收到了来自神主的礼物。
可也许也可能是因为看到礼物会是装在盒子里面的,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地往盒子能有的东西想了。
阿利斯有意识到霍尔姆主教总是时不时地在嘲讽现在教会,但是他从来都不附和,只是平静回应,“帮人就是帮我们自己。如果能早点控制住瘟疫,让北领地免收波及,这比这200银币更重要。”
可惜总是撬不动墙角。
无论是放血治疗、药物治疗、驱魔还是祈祷,都没有起效。而这种瘟疫传染性极高,只是和病人说几句话,自己就会传染,叫人防不胜防。
这声音落下后,十几辆装载着物资的马车也跟上了他们的队伍。
霍尔姆主教忍不住动容,眼神复杂,“赛尔蒙公国的人都是……信徒。”
眼见物资流通受阻,阿利斯不得不转而委托雨果和霍尔姆主教,由教会出面发起召集令——
得到消息后,阿利斯又选择开始未雨绸缪,大量始储备药品和粮食。
霍尔姆主教的马车在最前面,他忍不住看向遥远的天际。
然而就在他们出发的时候,镇子前面挤着一群人群。霍尔姆认得出是教区里面没有信仰的年轻人。
因为这个名字不仅恰到好处地概括了这个疾病的特征,也正和应合了人们绝望和恐惧的心理。因此,从大瘟疫开始冒头时,黑死病的名字也跟着传开了。
真正想要做好事,愿意奉献的人肯定不在于少数。
这让霍尔姆主教可以心无旁骛地走在誓言的最前头。
一开始,只有商队还愿意做。
阿利斯主教摇头说,目前只能防,包括预防和隔离,以及提高卫生条件;注意高温消毒,另外就是烧艾草来净化空气。艾草在山野里面就可以采摘,是零成本的草本植物。
而这样的情景应该是理所当然,却又是如此久违。
文法学校虽然都招收12岁以上不同年龄段的孩子,但真正入学的,绝大部分学生都是12岁入学,他们也将成为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全课程毕业生。
在酒馆里面,他们早就听到了商队旅客们的闲谈,也猜到教区为什么突然间开始要让整个教区都开始储备自备粮。
“如果你是抱着能成为英雄,获得赞美的心态,那我劝你三思。”
霍尔姆主教看向默默捂住纳西口鼻,并缩小存在感的阿利斯,“……”
只是这份豪情壮志,回到马车上后,就熄灭了。
“举火——!”
若是选择转学的话,雨果校长也会提前写好推荐书。
可同样的,还是为了那个正陷于瘟疫的遥远国度,他们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有余力的一天。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让霍尔姆主教心中一震。
因为阿利斯主教在第一年疫情还没有得到控制之前,已经委托商队给赛尔蒙公国送食物和药物补给。
这件事也和公爵克洛德提过,后事也交代好了。
第一,成年男性;
学校正式开学前的一个月本就忙碌,今年却因一连串特殊事件显得格外不同。
起初只以为是应对粮荒或者防疫,后来逐渐明白,这份准备,是为了他们未来的不时之需。
这是阿利斯主教提出的办学理念。
他早就在等了很久,每次都在观察自己可以站起来的时机,总是被打断。
一簇接一簇,橘红色的火焰在长路上连城一条蜿蜒的光河,一直延伸到目力所能接触的最远处。
丽塔修女看维罗妮卡恢复原来精神,才是大事。
可是,他才刚探出身,才看到拦住他们路的人们手抱着各种已经包好的各种包裹。
“让文法学校,成为学生除了家世和天赋之外,最坚实的底气之一。”
神主的礼物事件过后,学生间的氛围明显更加融洽许多。
圣城对帝国各大教区发起号召——各公国需召集不少于三百人的支援队伍,携带药品与粮食,前往赛尔蒙公国。
阿利斯接收到霍尔姆主教的目光,便开口进一步说道:“教区大部分的信徒都是老弱妇孺,没有足够的气力,也难以承受长途跋涉。不幸的还有,能承担运输任务的年轻男性,也多是在学校任教,学校和学生没办法离开他们。”
第三.当前工作可以立刻被代替。”
“……”
丽塔修女也说不明白阿利斯主教的想法。
走在前头的原村长,现任萨伏伊教区商行行长班德回应道。
霍尔姆主教是这么想着的。
霍尔姆主教内心深处希望看到的,也便是这样的情景。
这其实变相地帮助北领地更多的人提前自己预先留存了食物,尤其是对萨伏伊教区而言,更是如此。
据他所知,教会现在准备的东西都是教会自己的资源。这总不会是市镇居民们认为如果把这些物资带走的话,会影响自己的生活吧。
霍尔姆主教在旁边看着,口吻凉凉的,也不知道想的具体是什么,“这在教会,一本实用的防疫至少有200银币以上,上面任何一条知识,单拿出来都够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赚一笔快钱。”
而负责召集北领地支援队伍的是巡回主教「霍尔姆主教」。
北领地共九个教区,平均分摊后,每个教区需派出34名支援人员。
「赛尔蒙公国的瘟疫,已经蔓延至帝国东部沿海,每日死者成千过万。」
这一边,火把燃烧着,松脂的清香在空气中缓缓弥散。
该有作为时,就不要因为立场而动摇。
一个萨伏伊教区不到10分钟,就筹集了47名志愿者。
这话说一遍不够,阿利斯还是把自己能想到的事项都写了下来。
一切都是在按部就班地推进。
后来,一些商队恶意操控价格,在萨伏伊教区低价购入物资,再转手高价卖到赛尔蒙公国,甚至也有贵族趁机囤货牟利。
为了效率,这两年他刻意牺牲作物种类的多样性,转而集中种植高产粮食,并推广防腐储存技术。这是新的知识和技术,引起了很多农户的兴趣。
这件事也肯定和主教有关。
两人目光交接,也不多说,已心照不宣。
再抬头一看,那道路两侧,市民们也跟着响声沉默地举起手中的火把。
而这份纯粹和信念,不遭考验,不受磋磨。
前方可见,人影浮现。
当时,霍尔姆主教也问过这种病可治吗?
不过,册子被收走后,赛尔蒙公国的疫情也没有得到很有效的控制。
他抱着疑惑先从马车里面走了出来。
是负责搬运的农户,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
霍尔姆主教直接看向阿利斯主教,说道:“阿利斯,你指派吧,时间不等人。”
可能是过于谨慎,也可能是有洁癖,又或者意识到这东西其实不会很好吃,所以才拒绝的。
“路途遥远,希望你们在路上也有点好吃好喝的。”
云层深沉,暮色侵染,可已经看得到星星点点,正开始照亮他人前行的路。
要是雨果知道自己的宝贝疙瘩也偷偷跟着去赛尔蒙公国,恐怕得一路狂奔把人拖回去。
见到霍尔姆主教依旧不赞同的表情,阿利斯只是当做不明白,抱着纳西笑了笑,“没事的。”
霍尔姆主教本来不想说,可还是想要把阿利斯留下安全的后方,于是开口小声地道:“这次公爵也会跟着随行,你确定要去吗?”
他记得阿利斯和公爵关系并不好。
果然这话一落,阿利斯沉默了片刻。
第 99 章 99
99 他们等这一天很久了
半个月后,北领地支援队伍以超出预料的速度,来到了最后一站——司丹市。
舒栎发现霍尔姆主教的话是真的,不是为了哄自己回萨伏伊教区,才说公爵也跟着上路。
说到底,好好一个领主跑到瘟疫频发区是做什么。
难道真的不怕自己会染病吗?
他可不记得公爵克洛德有什么特殊能力。
舒栎在心里说,反正他才不会管克洛德的生死。
不过,同样的想法也落在了克洛德身上。
他觉得,萨伏伊教区的主教要么就是同情心泛滥,要么就是对于死亡和疾病本身有病态的狂热,否则怎么会做出把整个教区扔在脑后,加入支援队伍的行为?
公爵克洛德相信,整个教区再怎么相信主教能带来神迹,也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地就出行,必然是要把整个教区的物资和军备力量都给他安装上。尤其是雨果主教,见他咳一下,都要找几个医生轮流给他看,又怎么会放他出行?
这趟支援名义上是教会的。
正因为如此,他们这些「杂役」做好了,只对教会的增益是最强的。他们再努力,也只是为求心安罢了。
公爵克洛德可不认为阿利斯想不透这一点。
所以,听霍尔姆主教说这人也偷偷带着自家的小狐狸出门的时候,他便直接拉开马车的帘幕——
阿利斯显然被突如其来的光影吓了一跳。
这话音刚落,霍尔姆主教激动地把哀莫于心死的舒栎从马车里面带出来。
教会土地是雅格长老一家以及芬尼安一家帮忙协助管理。
整套体系运作得井井有条。
“!!!”
等阿利斯再定睛发现是老熟人后,那双浅色的眼睛里掠过转瞬即逝的不耐烦。那模样冷薄又艳丽,看起来更像一个生气勃勃的人,而不是嘴上说着仁爱,总是一脸温和的木偶。
确实是本尊。
“大家都觉得他脾气很差很暴躁,是不是?”
第一是,北领地司丹市有港口,可以直接通往赛尔蒙公国的洛迦教区。
所有的马车都征用的行商马车,不以舒适为主,只求能多装一些货物,可舒栎这人就是有本事,坐在满是包裹和麻袋的角落里面,也能显得自在舒坦得像窝在自家软垫上
霍尔姆主教小声说道:“这次路途遥远。支援队伍虽然也有吃苦耐劳的,但也终究不习惯负重远行。再加上赛尔蒙公国边境混乱,多有劫匪强盗,我们护送食物和药物过去,难免会被盯上。所以,我们支援队伍里面至少混了一半的军队人员。他们可都是听公爵的。”
第二是,现在没有队伍想去洛迦教区。
莱斯利:“…宁愿带只没用的小狐狸,也不带我们。”
选择海路的原因是刚好遇到两件巧合的事。
平常牧灵布道工作是西缅神父在做。
平常的他大部分都是起润滑剂的作用,让事情更快得到处理而已。
就算没有他在,教区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等等……
舒栎就任它在上船前的一个小时里面,最后玩一下。
霍尔姆主教:“而且,他们也不一定会追上来。他们不是最近还要考试吗?夏季的时候还得去参加辩论联赛,很多事情忙不过来的。”
一阵风一吹,纳西便一路从队首跑到了队尾,终于看到小蒲公英立在地上。
管理统筹教会事务的是丽塔修女和莱顿神父。虽然这次他也出行了,但是丽塔修女本身就是多面手,处理司丹教堂的琐事和纷争都信手拈来。更别说,萨伏伊教会和教区的人大都性情淳厚乖顺,做事热心,喜欢互相帮忙。需要的时候,只要丽塔修女出一声,大家都愿意配合。
“阿利斯主教!”
可偏巧,如果北领地走海路的话,会比走陆路更快到达赛尔蒙公国。
舒栎盯着他的脸,说道:“你看起来像是来杀人劫财的强盗,确实值得被吓一跳。”
舒栎感觉他们要是联合起来要做成一件事,恐怕登天梯都能被他们做出来。
霍尔姆主教再说:“阿利斯主教已经聆听到神音了。他现在就在马车里面陪众人前往。”
“……”
再来,如今按照救援路线,各公国分东西南北中,越靠近赛尔蒙公国的国家要越照顾公国中央的教区。而北领地地处最远,可能送到边境教区就完事了,不一定能真的做到救人的程度。
另一方面,霍尔姆主教却依旧沉浸在舒栎的发言里,陷入了思考,最后慢慢地睁大了眼睛,声音里面带着不确定,“阿利斯,所以,你说你听到的声音,是再次聆听到神主的旨意了吗?是神主这么说的吗?”
舒栎点点头。
看舒栎小心谨慎的样子,恐怕这些日子过得都很战战兢兢的。
舒栎垂下眼帘,手指慢慢摩挲着纳西小狐狸的毛,“也没有什么为什么,只是我知道有个声音在跟我说,去看看什么情况,去做点什么,我能做点什么的。然后我就没有想太多,否则我也不用那么偷偷跑出来了。”
“若是追不上的话,就再也到不了了。”霍尔姆主教说道,“现在只差登船,但应该没有人再能来阻止你了。”
他们名单上甚至没有写着阿利斯出行的字眼。
“呜呜呜!”
因为他们会选择海路。
舒栎轻声说着,又再次背靠着物资包裹,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纳西小狐狸。
离别在即,情绪总是难免会跟着泛滥。他也说不清是对前路的不安,还是对过去的不舍——明明是他自己放不下,却偏偏觉得是他们舍不得离开自己。
路也到这里了,纳西这个人质也在他们手里。
因为走陆路的话,少不了要与北领地和赛尔蒙公国中间的两个公国打交道,徒惹是非。
可他反应很快,立刻就进入警备状态。
芬尼安和莱斯利心照不宣:“先把纳西给绑架了,再让他主人想办法来赎吧。”
此刻,两人一人一句。
也许是因为自己很少有机会可以真正接触历史,内心对历史产生了好奇和敬畏。
自己果然还是太自作多情了……
“我理由都没有准备充足。”
这次轮到舒栎睁大眼睛了。
舒栎因为霍尔姆主教的话立刻有了共鸣,还学着克洛德的话,“是的,他口吻就像是在审问犯人,说什么「为什么不说话」?”
没有!
“那他自己为什么不在领地里面待着?非得自己出门一趟?”
如今人心惶惶,封港断商,整片教区几乎被放弃,全靠外部支援苟延残喘,连教会的人也纷纷撤出。
他刚才也被吓了一跳,握着法袍的指节都在发白。
想着想着,舒栎就烦躁起来了。
刚巧这时,外面传来提醒的声音。
芬尼安向来执行力就很强,雷厉风行,一旦做好决定,就会立刻行动。不过,他又擅长辨清情况,有舍有得,懂适时地放弃。可莱斯利性格执拗,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得到结果就不放弃。
霍尔姆主教越听越觉得舒栎说得起劲,连忙捂住他的嘴巴,探出头检查克洛德的身影,见公爵目不斜视地在旁边领导车队前进。
几百吨的东西要装在船上,就算全体人一起帮忙搬运,也得花好些时间,起码要有1~2小时。
两人看着马车不断前进,四艘船只也在不远处。
那小绒球既像是禁不起纳西的追赶一样,总是被带起的风吹得老远;又像是存了心故意逗纳西。
正要逃跑,纳西就被芬尼安和莱斯利一人一只手给钳住了,被按倒在地上,满脸惊恐地盯着舒栎的方向,可怜地扭啊扭。
“你别招惹他。”
舒栎最讨厌被人用这种质问的口吻说话,当下压着烦闷,只说:“不想引人注意。”
这次维罗妮卡的事情才让舒栎知道,莱斯利只是嘴硬,本身也是有脾气的。不过,他脾气不会直接对着自己发作,而是会悄悄找一些能治自己的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想到这里,舒栎有些焦躁地自言自语道:“唉,我现在就担心万一他们知道我离开的话,会不会偷偷追上来,那样就太危险了。”
“那个传闻中的主教居然也跟过来了!?”
“肯定的。”霍尔姆主教说道,“公爵自己其实也不能离开北领地境地,否则也不必装成教会雇佣的佣兵协助前往。”
克洛德的声音隔着帘子传进来:“准备卸货,要登船了。”
舒栎小声问道:“这应该是不能被人知道的吧?”
霍尔姆主教拉开帘幕,探出身,对着行车队伍摇着手臂,“诸君,神佑大地!此次我们出行,必然能救人民于水火。”
最终,霍尔姆主教不费吹灰之力地拿到洛迦教区的救援,从司丹市出发,绕行海路,驶向赛尔蒙公国的洛迦港。
舒栎拦都拦不住,毕竟在这十几天里面,它一直都闷在车里面,肯定闷坏了。
纳西迈开小脚步,扑向那朵在自己眼前晃悠的小蒲公英。
“什么?阿利斯主教也来了吗?”
“……”
学生内部矛盾有学生代表,像是芬尼安、莱斯利、维罗妮卡这样的学生在,处理起事务也颇有条理。
所幸,纳西有灵性,自己知道怎么躲避别人的视线,也知道听到呼哨声回来。
芬尼安:“纳西突然不见了,就知道有大问题。”
于是,克洛德的头微微偏了偏,声音低沉,“我以为你被吓傻了,不敢吱声?”
“天啊,这么多天,我们都不知道,居然在出发去赛尔蒙的最后一刻才出现!”
它小心翼翼地观察,趁着它不动,随后一个双爪埋土的动作,把可爱的蒲公英抓住了。
他才学没有两秒。
“哒哒哒——”
纳西在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时,就僵住了,在听他们要绑架自己,绒毛从头炸到尾。
“我的工作肯定是有人能替代的,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干脆地出行。”
匕首落在舒栎面前,斗篷砸在被按摩得骨子酥软的纳西身上。
可是出于很多考虑,他们当下并不打算走陆路。
为了赶路程,再加上队伍的人大部分都是训练有素的,所以整条队伍已经比一开始预计的要更快到北领地司丹市的港口。
这话来得莫名其妙,所有正在卸货的人都一脸疑惑,只是停住自己手上的动作盯着霍尔姆。
舒栎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这话说完之后,他便把帘幕放下。
没有人打包票啊!
舒栎唯一担心的,就是他这么不告而别,自己一头踏入险地,两小只会不会生气。
棕灰色的帘幕又猛地被掀开,风再次灌进车厢。
学校是雨果主教在管。
纳西听着声响也跟着探出头,结果还没有观察到周围什么情况,却就被一朵小小的蒲公英吸引了注意力。
霍尔姆主教适时开口,把话题拉了回来:“你还没有说为什么要过来,你现在已经是主教的身份了,除非去大都会,否则也没有升迁的机会。”
神主根本没有这么说!
克洛德冷漠地反问:“为什么不说话?”
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
这一次,再想把他们甩下,就绝不可能了。
那朵蒲公英又绒又白又圆又轻,可爱得不得了。
*
这做志愿者还要问为什么吗?就是想做而已啊!又不是杀人放火,为什么要问心理动机。
霍尔姆主教宽慰道:“…他们现在也追不上来吧?消息来得突然,两个人临时收到消息,别说准备,他们连追都追不上去。”
舒栎见他在打量自己,自己也打量克洛德一副不好惹的佣兵打扮——带灰起绒毛的靴子,磨旧的皮手套,熟悉的覆面面罩遮住半张冷峻的脸,一看就是经常干这种隐匿身份的活,干净利落,毫无多余。
因此,看不到他的畏惧,只看得他长睫微颤,皱了皱眉。
克洛德在心里回应。
队伍人员见到年轻的主教从马车里站出来,顿时炸开了锅,震声高呼,“那真的是神佑大地——!”
那是第一例黑死病爆发的地方。
事实上,舒栎真心觉得自己可有可无的。
两人不仅有特殊能力,还自带原著重要角色的光环。
若是陆路,有固定的线路还好追踪。
而他们早就久候多日,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离开前,还要说送舒栎几句,“我就在马车旁边,你可以再放心大胆地多说几句坏话。我听得很清楚,也省得落下你在背后说人坏话的恶名。”
纳西下意识地从原地弹了一下,左右看着情况,又把自己塞回舒栎的怀里面。
没等它快乐地要把蒲公英拿给舒栎看,它身后就忽然出现了两道颀长挺拔的少年身影。
两人均比同龄人身形高挑,肩背挺拔,立在阳光下,一个轮廓冷峻,目光如刃,不动声色,却气场逼人;另一个则锋锐张扬,眉眼凌厉带笑,浑身都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锋芒。
“也许我该准备一个理由。”
霍尔姆主教说道:“司丹市的港口因为疫情已经不对外开放了,也禁止其他公国的人出入。出海就是单程票。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司丹市,登上船离开后,他们要追,也没有船只。就算是雨果来了,也束手无策。芬尼安识时务,会知道打道回府的。”
尤其是看到克洛德确实发现车里面藏着一个人后,表情整个都沉了下来,那是最吓人的。
霍尔姆主教瞥了他一眼,“那你怎么就不能老实在教区里面待着吗?你现在一离开,必然要等三四个月后才能回去,教区没有你岂不是乱了套了?你可是主教啊!”
他们身穿的佣兵装,又用面罩覆面,举止干练,处事老到,混迹在一群成年人群中也毫不突兀。这么多天下来,没有人看得出,他们其实脱下面罩,穿上校服后,还是一脸青涩的普通学生。
市民生活和治安问题有罗伊和雷力操心。
舒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可帘幕已经落下,于是他朝着霍尔姆主教认真地说道:“刚才他那句话显得他格外的心胸狭窄,做事不仅记仇,还要斤斤计较。他不会真的是以为自己那句话那么大方吧?”
也许就是因为自己掉进了一本书里面,就像是进入了一个RPG游戏,现实中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都可以尽情地做。要么就坏到底,坏到人尽皆知;要么就好事做到底,把世界当做童话来看待——一门心思做好事就好了。
舒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又是克洛德。
他老人家,顿了顿又说道:“现在赛尔蒙公国疫情严重,边境监管疏松,也没有人查得那么细,才有机会可以过去。”
克洛德看着他,一副无畏强权的模样,又实际就怕别人对他好,怕被随行的人发现,把他送回去,只能说话克制又轻声,还不敢出车门。
克洛德冷笑一下,“那你要小心点。像你这种细皮嫩肉的,最容易被劫匪当做什么显贵,一绳子绑了,跟人要赎金去。”
霍尔姆主教在旁边看了看舒栎,又看了看垂下的帘幕,扪心自问地给了一个评价,“公爵确实有点咄咄逼人。”
他以前就觉得,只有芬尼安会生气,毕竟芬尼安脾气直,情绪明朗,不做掩饰。而莱斯利对自己的事情都是不冷不热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阿利斯主教你怎么偷偷来了!”
“如果真的是如此,”霍尔姆主教一下子激动起来,他甚至握住了舒栎的手,“那就是说我们这次去赛尔蒙公国,能够彻底救治所有人的意思,对吗?”
这次,克洛德随手把一件灰色斗篷和一把套着刀鞘,泛着寒光的军用匕首扔向舒栎的方向,声音无不警告,“别拖人后腿,我只会救霍尔姆。你就算死了,也不用想着我会把你的尸体捡回去。”
“主教你是不是怕被人带回去,才不跟我们说。”
舒栎瞬间被萨伏伊教区的人团团包围,在一片欢呼声中被簇拥着送上船,“……”
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想法,但舒栎自己很清楚。
这个故事告诉他——
人要是总是装神弄鬼,迟早遭报应的。
第 100 章 100
100 他把门关上了
舒栎原本打算先藏身于后方,等登船离开司丹市后,再视情况亮出身份。
毕竟在海上航行的路程就需要三十到五十天。
时间那么长,他不可能一直待在船舱里,迟早会和萨伏伊教区的人打照面。
没想到,他还没未登船就被叫了出来。
此外,现在的他还突然被安上「能彻底根治黑死病」的人设。这真的怪自己平时动不动就说自己能听到神主的声音,现在那搬起来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现在也不是能够管人设的时候。
反正霍尔姆主教的那句话确实让全队的人士气大涨,信心十足。
毕竟,大部分人都已经抱着必死或者弃子的心态参与支援活动,这很难保证他们在面对灾情时能有合理的判断。
心态对救援活动也至关重要。
现在既然至少要航行一个月,舒栎索性在船上给非萨伏伊教区的人传授防疫基础知识,包括要保持严格清洁习惯,穿戴和处理防护服,以及如何进行无接触配送,保持社交距离和语言接触。
至于自己未来能不能兑现霍尔姆主教的话,这就交给未来的自己和机缘。
反正还有几个月时间。
要是失败的话,再想想应对的甩锅话术,像是“有人心不诚再次触怒神主”之类的。这种灾祸频发的区域,肯定少不了道德沦丧,人心泯灭的案件。用这些作为托词,肯定可以全身而退。
再不行的话,舒栎也可以提前摸清船上的逃生小船存放点,连夜逃跑。
大家顶多是用湿布擦擦身子。
莱顿神父还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对他说几句。我在司丹市的时候,这种事情很常见。那些军头也都是这种德行,没一个讲规矩的。”这么说着,他大胆地朝着不近人情的佣兵头子前进。
纳西小狐狸原本可怜的模样,听到这话立刻变得气鼓鼓,抬起前爪子,隔着空气要刨芬尼安。
可莱顿很清楚,舒栎一向讲究,最爱干净,也离不开热水澡。
舒栎淡淡地说道:“算是吧,感觉会热闹一点。”
舒栎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莱顿是怎么认不出公爵本人的,可刚巧看了眼他那副磨得发黄又模糊的旧眼镜,似乎也能理解为什么认不出克洛德了。
这一路确实疲惫。
莱顿拉开舒栎几步,扶了扶眼镜,板着脸朝着克洛德说道:“你不要跟我们说话,离我们远点!”
莱顿神父自然不知道对面的人怎么想的,开口就说道:“你帮个忙吧,帮我把水送到阿利斯主教的房间,他想要洗澡。”
“阿利斯主教,这没什么好怕的。别担心,我们不吃这套。”
莱顿神父扫了一眼四周,才低声解释道:“我们队伍里面的佣兵除了对霍尔姆主教还算客气外,对我们教会人员都是不屑一顾的,挺不尊重的。如果我们不先立好威信,到时候他们看您年纪小,欺负您怎么办?”
克洛德反问一句:“凭什么?”
芬尼安理直气壮地说道:“那谁叫你最近做事就很不小心,要是灾区里面有个小孩子来害你,我估计你都不会推开,我们怎么放心得了呢?”
一整面舷窗可以把阳光引入室内,照得地板暖洋洋的。地板打理得一尘不染,角落还铺着浅色毛毯。房间中央是一张深色木制办公桌,边角磨得光滑,配有高背椅,桌上整齐摆着羽毛笔、干净的羊皮纸和沙漏。
莱顿气不过,朝他背影高声放话:“就算你不帮,还有的是人愿意削尖脑袋也想帮忙服务!”
莱顿神父立刻反应过来舒栎也带了小狐狸,忙对他说道:“阿利斯主教,您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没必要劳动您的腿脚。我们大家都知道纳西的样子,可以下去找。而且,纳西向来很乖巧,我们很快就找回来的。”
看清又是这眼镜神父,他的眼镜甚至滑到了鼻梁上,克洛德面无表情,“……”
舒栎并不打算自己给自己任何的压力,想一些有的没的。
莱顿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抬手推了推眼镜,眼一对——果然,又是这个死傲慢的佣兵队长,心道冤家路窄。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劝:“帮个忙呗。”
这话说完之后,莱顿刚好看到不远处覆面的公爵克洛德,“那个佣兵队长,你过来一下。”
莱顿神父见舒栎四下找东西,便问道:“阿利斯主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莱顿神父也跟着凑近几分,仔细端详,迟疑道:“这……”
结果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另一侧走来。
离开后,还得让教区人们能够有生存和生活的余力。
“……为什么?”
“纳西还在船下玩。”舒栎随口说道,“反正离开船的时间还早,想要下船找一下。”
舒栎又看向莱斯利,“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见死活撬不开舒栎的嘴巴,芬尼安不满意地哼了一下,正要继续抬杠,忽然皱了皱眉,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袖口,一脸嫌弃,“我怎么感觉我身上比纳西还臭!”
芬尼安也笑着凑到舒栎面前,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埋怨着,“这些赶路的日子也太累人了,衣服不透气,队伍后面吃得又不好。我们好几次要溜到前面去,都被佣兵和神职人员逮住,又怕被萨伏伊的人看到,每次得队伍后面去。那条队伍那么长——”
这字眼尖锐得就像是刀锋直逼人面,莱顿神父吓得自己往后退了几步,可还顺势拍了拍跟着靠近的舒栎后背。
莱顿心想,这种人活到现在还没人打他,大概是因为都是他在揍人。自己本身也有点犯怵,可想起要是让舒栎以后总自己提水,那太掉主教架子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光享受不回馈?”
北领地公爵是被勒令禁止出北领地的,违者便是在反抗帝国皇帝的命令。届时,帝国皇帝可以对着北领地发起战事。
舒栎:“……”
偏巧有个身材高挑的佣兵从旁稳步走过。莱顿神父眼睛一亮,连忙喊住:“诶,你,等一下,帮个忙!”
芬尼安撇撇嘴,和莱斯利对视一眼,然后一拍腿站了起来:“走吧,至少洗完能换身干净的衣服。我等一下要泡久一点。”
尽管如此,装的物资也仅仅够支持一个教区的人不到两个月。
舒栎直觉有点不对劲。
莱顿神父哪见过这么不要脸地坐地起价的,气得正要开口斥责这个无赖,就被舒栎拉住,“你真看得起我,居然觉得我还值一万银币?”
舒栎完全不急,淡定地直接朝着莱顿神父,说道:“话说,我觉得这位佣兵队长给人感觉很像一个人,你不觉得吗?”
佣兵回头,正是克洛德本人。
芬尼安也不急着乐,故意坐在舒栎的床上,双手抱臂,不假辞色道:“船也快开了,小纳西也在这里了。你给一句准信,你要是不让我们跟着,我们就会把纳西的毛都拔光。”
还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对方就瞥过一眼,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光是马车就有157辆。
见他犹豫几秒后,克洛德就看到莱顿神父偷偷地跟舒栎小声地说道:“感觉气场很像是军队出身的,不会是我们这队伍里面还有…”军人……
舒栎微微点头,目送他离开,自己在甲板上转了一下,才回船舱找霍尔姆主教。
控制疫情是一回事。
知道这三人已经提了几趟水,莱顿主动说道:“你们回房间吧,这种事找人做就好。主教要有威严。”说完,便自己转头去热水炉旁,又提了两桶热水。
一旁的莱斯利听他答应得太顺口,不由轻轻一愣,“……”
等他回自己的船舱时,便看到小狐狸纳西被一条绳子绑在了床脚边,哀哀戚戚地叫唤着。
明明说的是自己的劳力价值不菲,现在被舒栎一句话变成了他自己身价高了。
于是,克洛德眉头微皱,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而后还是从原地走开了。
克洛德原本是盯着手下忙碌,现在突然听到一个小神父喊他,头没有转动,只是用眼神扫了一眼,根本没打算理会。
接下来,克洛德还看到舒栎朝着他挑了挑眉梢——明显就是故意的。
克洛德正想要开口嘲讽反驳,结果旁边的莱顿实在忍不住了,打断他们的话,说道:“…阿利斯主教,不要跟这种只认钱的人说话,小心脏了您自己。”
“是不是太辛苦了?要不要回去?”舒栎趁机说道。
芬尼安一听,“…还得自己去提吗?”
舒栎顿时沉默。
莱顿咬咬牙振振有词地道:“你知道阿利斯主教为北领地做了多少事?还是免费的!”
莱顿神父连忙低声就向舒栎解释,“你看看,这种人就是典型的外地佣兵,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你不先压住他,之后要是遇到危险事故的话,他优先就把你当做垫子踩。这可就是太危险了。”
这些物资其实肯定还是不够的。
芬尼安说到这里,不想讲那么沉重的话题,突然眯着眼睛笑:“你答应得那么干脆,是不是其实很想让我也跟上?”
芬尼安也毫不客气地说道:“我还要在你这里住呢!”
克洛德迈步准备离开,懒得理他。
克洛德实在懒得理这群无理取闹的人,转过头就想走,不想继续搭理他们,却突然听到舒栎因为自己吃瘪,而轻笑几声。
明显感觉到佣兵队长口吻开始变得有点好说话,莱顿神父语气也缓了几分,立刻说道:“你是佣兵的队长,除了护送物资和保护霍尔姆主教之外,再保护一下我们的阿利斯主教吧。”
舒栎忍不住轻笑,“既然你们都跟过来了,我先给学校写一封信,说你们在我这里。你们那样无故逃学,要记大过的。”
这下子能够彻底安顿下来,舒栎肯定是想先泡个澡,清醒一下。
舒栎一时间哭笑不得,“你们跟上来的话,万一赶不上辩论赛怎么办?这一去还得几个月。”
可惜,他力气不够,一路走走停停。
舒栎提议道:“我也去帮忙提热水。你们就在我这里洗吧。”
莱顿神父从口袋里面拿出一枚金币,硬塞在克洛德手里面,“你要是表现好的话,之后还有更多。你做佣兵,不就是要赚钱吗?”
舒栎目光则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察觉克洛德带来的人虽然气势不弱,但却都没有因为刚才的一幕而也开始产生挑衅的攻击心理。
另一方面,莱顿看到舒栎带着两个学生来回提热水,知道他们是想赶紧洗去一路风尘,便也自告奋勇加入了。
话音一落,莱斯利明显也松了一口气。
他还有一些想法要和霍尔姆主教聊。
除了几件换洗衣服,他唯一的家当就是小狐狸了。他也想好了,要是穷到没地方吃饭,他就和纳西一块街头卖艺。
“知道,”克洛德表情淡淡道,“可那是他自愿的。”
“行。”
克洛德没动。
莱顿神父惊讶道:“我做的哪里不好吗?”
舒栎失笑,而后正色朝着克洛德说道:“大家之后都是坐同一条船上,总是少不了互相帮助。对人和颜悦色一点,很难吗?”
舒栎一笑:“那你们来吧。”
纳西听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哀鸣不已。
克洛德打断莱顿神父的话头,“你们教会有什么事情吗?”
这也算是舒栎其实不想过早暴露自己身份的原因。
于是,他就在门口立住,静等了两秒,忽然开口道,“芬尼安?莱斯利?”
阿利斯的房间位于船舱中央最稳的位置。
舒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莱顿,你变了。”
莱顿神父跟着回忆,说道:“可我怎么一直都记得,我就是这么喊您的?”
如果是莱顿神父找到了纳西,要么是抱着纳西来找自己,要么就是放在床上,才不会这样折腾纳西。
克洛德停也不停,只凉凉地吐出一句:“哦,拭目以待。”
莱斯利点头。
莱斯利低下头,指尖轻扣着裤缝,没有立刻回答。但等到要烧洗澡水、提热水的时候,他第一个冲去帮忙,提得比谁都勤快。
“……”
登船后不久,舒栎才注意到纳西也还没有上船。
房间另一侧设有小沙发与茶几。软垫包着的椅子显然是特意准备的,坐上去能陷进去一半。墙角靠近舱门处,隔出一个独立洗漱间,木桶和铜盆已经就位,旁边还放着几个热水壶。
舒栎见莱斯利沉默,便顺势说道:“莱斯利,你也来我房间住吧。你一个人挤在那边的宿舱不方便,也没人照应。”
果不其然,这两个少年还是沉不住气地出现了。
他们早就迫不及待要和舒栎见面,原计划还要装模作样的,摆个谱,可是听到声音之后,自己就忍不住走了出来。
萨伏伊教区的人基本不让自己干活,搞得有时候舒栎会觉得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残疾程度,走到哪儿都被照顾得像瓷娃娃。一旦他拒绝,对方还一脸愧疚不高兴。
克洛德顿时被噎住:“……”
舒栎自然不拒绝:“行。”
舒栎就是笑,“你这样子在学校里面的话,肯定会让很多人对你幻想破灭的。”
他这才低声朝着莱顿神父,提醒道:“对方不好惹,你就不要和他单独相处太久。免得吃亏。”
教区显然把最好的房间留给了两位主教。
莱顿神父也不想和那个煞神独处,答应得干脆。
很明显,他已经用行动作出了回应。
克洛德听这话,冷笑一声,“不知所谓。”
“那我去找纳西。”
芬尼安还是抓着刚才的话题不依不饶,“你都没说,是不是很想要我们跟上?”
克洛德眉头挑起,目光朝着旁边看好戏的舒栎,“看来在你们教会里面,你才值一枚金币。起码也得给我1000枚金币吧?”
舒栎说道:“在船上洗澡的话,得烧热水送到房间里面,得自己提。”
“你之前不会这样。现在一句话里,前一句「阿利斯主教」,后一句「您」的。我听着别扭。”
屋内一切都干净、安静,宽敞,透着一股无声的主教待遇。
芬尼安才不信,“队伍里面起码也有400多号人,多我们两个也就这样,少我们也还成。你勇敢承认一点嘛。”
莱斯利纠正道:“我们。”
芬尼安:“……”
两人目光一对,就互相认出了彼此。
可是,谁都没有主动打招呼。
紧接着,他亲眼看见自己儿子莱斯利默不作声地接过了莱顿的两桶热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径直往阿利斯主教房间走。
远远地,明明见到自家父亲还在盯着他看,莱斯利还是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克洛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