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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1 章 151

151 我就是来找你的

“克洛德少爷,宴请名单已经准备好了。”

克洛德的成年礼会在周日举行。

周六的时候,管家达姆以为皇帝陛下会有新的想法。

毕竟,在克洛德成年礼之后,就会继承其外公的公爵之位,而原本也是要到皇宫受礼的。

因此,这个成年礼的地点想要从大公爵的府邸转去皇宫里面,其实就只是皇帝的一句话而已。

可周六晚上结束,管家依旧没有收到任何通知,甚至克洛德还是在学校里面参加训练课程,并没有特殊的召见,一切如常。

于是,克洛德的成年礼,主要是由贵族女眷和同龄的子弟参与。

少爷会不会,正一步步落入一场早就设下的奶酪陷阱?

他第一次觉得,这座庄园过于宽敞,就像是每一步都将他的耐心拉得更紧。

他从小看着少爷长大,如果有一天这样的少爷会因为一个人而放松心神,他完全做不到欣慰或者感慨。

他沿着宴客厅走过,金色吊灯洒下的光芒显得格外刺眼,耳边的乐声与交谈声却像一阵阵恼人的嗡鸣。

而主人公克洛德当天就穿着军装礼服,深蓝色底,胸前和肩上都有勋章和缎带。礼服剪裁得体。

克洛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有必要的话,达姆管家会帮少爷处理好事情。

“……”

“你不要这样!”

虽然克洛德少爷一年到头也为皇帝陛下处理过很多脏事,手上染过不少鲜血,心也变得越发冷硬起来,但是达姆管家知道自己的少爷还是好少爷。

现在不仅失去了皇帝陛下主持成年礼的机会,晚上还要继续去做任务。

达姆管家见少爷并没有反应,再次提示道:“克洛德少爷也可以邀请任何你想要邀请的人。目前只是一场生日宴会而已。”

哪怕这一回做到完美,下次稍有失误,依旧会换来那张冷漠的脸色。

“呵。”

“我晚上还要去做任务,宴会可以简单一点。”克洛德说道。

这是他最不愿说出口,却又在心底反复响起来的词。

艾黛礼愣了一会儿,收敛着裙摆,默默点头。

这成年礼一结束,无论旁人心中是否承认,锋芒毕露的克洛德此刻已被冠以大公爵之权,只剩下最后的走形式。

达姆管家立刻接过话头,“是D小姐吗?……”

他稍稍提醒道:“少爷,其实你可以稍稍休息一下的。”

除非还有一些特殊的邀请。

在他下楼的时候,所有人都例行对他行礼。

而克洛德心里明白,皇帝陛下对他的青睐,并非出于信任或亲情。

要知道,克洛德少爷可不是普通的继承人。

其实,克洛德原本也想过要尽快地结束案子,这样可以改变皇帝的想法,自己争取在成年礼上是由皇帝陛下来举行。

“失礼?”克洛德的眉眼微微挑起,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与冷意,“我邀请他们来,并不是为了卑躬屈膝、取悦任何人。”

达姆管家永远知道该怎么做。

这种感觉很糟糕,就像是失控了一样。

在陛下眼中,他只是一个能牵制皇太子锋芒的棋子。

达姆管家在内心松了一口气。

克洛德这样的身份,足以让任何心术不正的人冒险接近,哪怕这个代价是粉身碎骨。

舞会让他们有充分合理的时间和理由碰面,接触并且遇到更多更多心仪的人。

舒利克低头见到卡汶往自己身上钻,这才意识到克洛德把小孩子给吓到了。他不免有些责怪,“你怎么那么凶?”

这对话声量并不低,周围的人都听到了,忍不住心头犯怵,也只能假装听不到。

“你们兴致真好?”

可是见到舒利克之后,他又想起了他们分别时的最后说的那些话。

达姆管家听完之后,忍不住有点心疼克洛德少爷。

舒利克也不用他的解释,朝着艾黛礼说道:“他今天心情不好。我们原谅他。”

“我明白了。”

克洛德肯定不可能承认。

也有人说,第二天,少年竟不怕死地主动靠近,就像是飞蛾扑火,对克洛德纠缠不止。而更奇怪的是,少爷只是侧目一瞥,就没有再多说。

达姆管家很快就应答下来。

可是他又很快就停住了脚步,“我不想跳舞。”

“克洛德少爷,第一支舞蹈,您希望和谁一块跳?”达姆管家问道。

他这样尽心尽力地为皇帝做事,却只是因为一两次的失败而被这样冷落。

音乐,美食,舞会自然少不了。

舒利克也不等他回复,直接说道:“不是的话,你就先走开吧。我们在聊私事,你不要来这里打扰……”

达姆管家觉得皇帝陛下只是把克洛德当做牛马驱使,可他怕说这样的话,让少爷难过寒心。

如果想要把事情弄得简单一些,那这第一支舞蹈也可以是什么都不是。

对面的艾黛礼被吓了一跳,求助似的看向舒利克。

皇帝的欲望从来没有止境。

原本是打算这次能把街头连环杀人案处理了,可以重新博得皇帝陛下的欢心,可没想到还是没办法这两天内完成。

*

这像是一位父亲对孩子做的事情吗?

大都会的女孩子们最喜欢这样的热闹,她们能每天都参加不同的舞会,而男孩们也热衷于女孩们擦肩而过,又或者追随她们的脚步。

音乐声响了起来。

克洛德和某些男孩走得很近。

难道舒利克出事了?

这毕竟也是一场盛宴。

克洛德忍不住冷笑起来,并且踩折灌木的枝丛来破坏现在的氛围。

那个孩子让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有人说,是哪个少年不长眼,在走廊处无意间冲撞了少爷,被他当场训诫。

就像是圣经里面的故事里面说的,神主会为了引导人,一次又一次地以不同的面貌出现在受难者的身边,一遍又一遍点醒他。

他是帝国仅次皇太子殿下,最接近王权的人。哪怕未来的帝冠不会落在他头上,大公爵之位,也足以令无数公国的王室与领地的贵族红了眼。

舒利克笑道:“可是明明很喜欢啊?”

一个必要时可以被牺牲,却不能被替代的制衡工具。

可是,有人说克洛德很喜欢这个人,也过分纵容。

心怀鬼胎。

这位贵族少年在众人眼前一亮。冷峻的眉目与深邃的宝石相得益彰,也让不少少女在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说是——

少女的笑声轻盈得像微风拨动花瓣。

克洛德的脚步动了起来,这是他的惯性。

一切都没有变化。

只有一个黑发少年直挺挺地站着,朝着他笑。

当目光掠过玫瑰园时,他看见舒利克正与一名少女谈笑。

克洛德刚落下声音,就看到舒利克抱着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孩回身看自己。

可下一秒舒利克的赶客态度令人不满。

克洛德目光在礼服上逡巡着,最后选了与平常不一样的深蓝。

因为克洛德能肯定自己要是和某个人跳舞的话,会被舒利克当做小丑表演那样嘲笑。

不管如何,达姆管家会把合适的女孩往前引导,争取克洛德下楼的时候会被其中一个女孩吸引,且不会对他的声名造成任何影响。

毕竟克洛德也许现在心情也不好。

他可以有自己新的想法,也许舒利克就是为了来点醒他,才会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这样闪耀的装扮并不会让克洛德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服饰,反而衬托出他独有的气质——英挺而耀眼。

那一瞬,胸口的烦躁被骤然拉满,像绷紧的弦,发出一声无形的脆响。

成年礼依照贵族礼制,从庄重的开场仪式开始,又在舞会和灯火蜿蜒的华丽中落下帷幕。

然而,克洛德在露台吹了一个小时的风,也完全没有等到人。

按照礼制,应该是主人公选择一位少女为自己的舞伴,开启整晚的宴会。众人看着克洛德走向人群深处,远离舞池,虽然有错愕,但是也不敢追问,深究。

达姆管家的眉心自从听说那个叫做舒利克的少年后,就一直眉心紧锁。

鳄鱼牙缝上的肉尚可以填饱一只小鸟的胃。

见人群逐渐被音乐吸引后,克洛德自己走到角落处,坐等舒利克会来找自己。

如果有未婚妻或者婚约意向的话,这支舞蹈就是一场明示。

“我没有任何想要邀请的人。”

克洛德拒绝道:“不用,一切从简即可。我本来也不喜欢这个宴会。”

因此,克洛德不再多追究也很正常。

很显然,他不是名单上的人。

理智,冷静,清醒,省心。

舒利克见克洛德站着没有动,说道:“你是找我的吗?”

比如说,达姆管家这两天收到了一些风声。

这才是他的少爷啊!

这一个月里面,他已经彻底看清楚「父亲的头衔之上是皇帝」。

只是见到这么一笑,克洛德就顿住了自己下楼的脚步。而这一秒下来,其他的人也跟着站起身,把他的身影盖住了。

毕竟,自己没有邀请他,他还是主动想办法混进来,不就是要和自己见一面吗?

这件事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准备好了。

克洛德心中隐隐升起一个不祥的猜测。

管家微微皱眉,抬头盯着克洛德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忧虑:“少爷……这样,对在场的众人,是否显得有些失礼?”

地位仅次于皇帝,高踞帝国权力巅峰。

可他应该是作为名单上的某个人的同伴一块出现的。

这些议论声就像是风起时树叶无止境的响动,扰得达姆管家心神不宁。

这话还没说完,克洛德径直坐在舒利克旁边。

“我就是来找你的。”

艾黛礼见到这一幕,下意识地用手虚掩着嘴,以免惊呼声溢了出来。

第 152 章 152

152 就像被恶灵诅咒

舒栎在周五的时候,从皇太子利维安那里听说了克洛德有「成年礼」一说。

这脑袋里面第一印象是,他和莱斯利两人的成年礼日期相距没有太大。

成年礼据说时间还是很有弹性的,可以是满14周岁就举办成年礼,或者是14岁往15岁升的时候举办。

这个时间调度可以满足家庭按照自己的需求和进度来大肆筹办。

卡汶和谢莫斯两人都是一满14岁,就举办了成年礼。

而莱斯利因为生日在夏天就学期间,赶不及去司丹市,所以就顺延到15岁,结果听说大都会的人想要给他举办成年礼,所以莱斯利是16岁的时候,才有了这成年礼。

艾黛礼对仪式感很看重,一天内都已经准备了五套礼服,授剑仪式一套,早中晚一套,还有另外一套备用。

舒栎每次想到克洛德的年纪就觉得很好笑——克洛德已经是老人了。

尤其是,克洛德现在是信教的。

舒栎倒不是不能尽快帮忙查这个案子。

束身服不方便那些女孩干活,同样的也会让她们吃不饱,更没有力气干活。

比如说费利克斯。

可是,舒栎记得,克洛德和奥朵拉结婚的时候,是政变发生之后,他们都被派到北领地,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克洛德16岁结婚。

难道他们两个是奉子成婚吗?

第一, 都是与医护相关的。

其中最违和的应该属于女孩的装束。

答案应该是,在克洛德大概三个月后,他的妻子就应该怀孕了。就算是早产,多给克洛德一点时间备孕,大概最迟十一月份也该开始有了。

可这一般不会延续到低收入群体。

这种可以说是一种取悦内心权威的表现——害怕犯错,害怕自己没有做到,通过压抑自我需求去维持他人认可。

这是一道数学题。

莱斯利今年15岁,克洛德31岁。

忽视掉一些误差或者偶然事件。

女尸基本都是中低阶层的人员,且有不下三处共同点。

舒栎周五晚上得到了八具女尸的基本情况,做了犯罪心理侧写。

每一个猜测都很让人内心寒凉。

第四, 她们都穿着束身衣,追求身体曲线。

舒栎想起克洛德无论如何都要牺牲别人,只为了他父亲的一眼,实在为他不值。可是,这就是对方的生存方式。

舒栎越想越心惊。

这种心理对很多家庭中的孩子并不陌生。

一个是舒栎怀疑克洛德的这个婚姻不是自由恋爱的结果,而是某些人的算计。

很多东亚孩子都有这种心理,只是或强或弱而已,严重者会有一个叫做「看管人性格障碍」的症状。

因为好奇怪!

第三, 都死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上。

已知父子两人相差16岁,父亲31岁时,孩子15岁。现在这位小父亲即将迎来15岁生日,那么离他的妻子怀孕时间还有多久呢?

舒栎实在是不清楚,他到底急不急。

教义规定,成婚前,双方是不能有夫妻实质行为。

克洛德当初那句“你真看不下去的话,就把我杀了“的话让舒栎第一次看到了这人的脆弱。

这桩婚姻的背后,定然有一些他不了解的真相。

从这些共通的地方来说,凶手肯定是有目的地动手。

惊是有很多原因。

而调查日当天,克洛德还有心思去做训练,似乎暗部的任务还是抵不过他按部就班的生活节奏。

舒栎才知道,成年礼就在这周日。

舒栎有点头大。

他回想起过去种种细节,越发觉得克洛德其实也不知道怎么与妻子相处。

回到正题来,克洛德今年14岁,过的成年礼是十五岁生日。

克洛德和莱斯利两人生长环境大同小异,也都对恋爱不感兴趣,很难想象他们自己会无师自通地懂得如何建立一段亲密长久的关系,更遑论养育一个孩子。

就像是华夏古代的裹小脚,贫困家族的家长是不会给自己的女孩裹小脚,以免浪费劳动力。

束身衣一般都是贵族女性的必备。在历史早期,贵族女性追求腰线纤细,姿态优雅,于是会通过束身衣来塑造自己的体态。到后期,一些富裕阶层的平民少女也会模仿学习贵族的穿着。

可是克洛德不是那么没道德的人,即使他杀人又放火,可他不是流氓。

接下来,舒栎就觉得这克洛德的成年礼有点大问题了。

不过有一说一,这个怀疑的种子种下之后,舒栎吃瓜的心态也慢慢地占了上风。

第二, 都曾经参加过奥朵拉举行的医疗救济活动。

另一个他是怀疑克洛德会不会其实是喜当爹。可这样子就伤害了莱斯利母亲的清誉。

难道他们是把虚岁和实岁混在一起了?

周五接触案子,周日成年礼,那只剩下周六一个调查日。

不过,因为克洛德本身也不爱提自己的事情,又或者压根也没有想过要邀请舒栎,所以舒栎自然也不用去跟他打听,而是去旁敲侧击问了其他人。

只是下一秒,他算了一下他穿越前的年龄再加上穿越后的岁月,四舍五入也快奔三了,就笑不出来了。

他甚至怀疑事情的祸根也许就在克洛德15岁的成年礼中,悄然埋下。

舒栎有一度怀疑莱斯利不想过成年礼,就是因为这些繁琐的服饰和规矩。

舒栎忍不住想要吃瓜,又怕惹祸上身,所以并不主动去打听,生怕听者有责。

比如说,问最近有什么热闹的活动?

克洛德本心是想要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表现一把,让皇帝知道自己无时无刻都能把事情做好,希望他能多看自己一眼,换取多一点善待。

还是克洛德认为自己确实就是能够一眼就抓住凶手?

只不过时间真的不够。

“难怪…克洛德为了查案子,还要专门来找我帮忙?”舒栎一点就通。

一方面,据几个小孩无聊谈起来,克洛德和艾黛礼都是分房睡觉,两个人就像是不同房间的室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莱斯利15岁了,对基本的两性也很相当懵懂,懵懂到有时候过分天真纯洁,连舒栎对主动提出这种事情,都感觉到不好意思。

可让人无法确定的是,除了修道院的女孩死法是明确的,其他人对于低收入群体并不在意,甚至会认为目睹到她们死亡,也会给自己招来祸端。

因此,从常春藤书店里面获得的各种情报而来说,并没有得到统一且明确的目睹过程。

唯一最为清楚的,便是修道院医护人员。

据说她走在路上,走着走着,也没有人碰到她,身子突然一阵难受,才弯下腰,便血流不止,死了。

死相离奇就像是被恶灵诅咒一样。

第 153 章 153

153 我觉得你特别棒

据说,血的位置并不是口鼻处,而是在衣物底下。

血先浸透的位置是后腰处,是自己扭头也看不到的盲区,可伤口并不深,伤口窄而细,却比想象中的深,拨动皮肉时,可以到看到比想象中还要深的层次。

不过,脂肪的颜色区别于血色,特别显眼。

不仅是那种接近皮肤的米黄颜色与血肉猩红的对比,更有那种更粘稠的融化的蜡质,也让人看一眼就退却。

“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据目睹的人说,感觉自己看到了恶魔的浓痰。”

情报人是这么说的。

舒栎表示被他的用词恶心到了。

“应该是皮下囊肿,也许本身有点皮肤病。”

舒栎毕竟也是在现代社会和大体老师朝夕相处过的。他对这种事情也并不是特别害怕。而他也明白,很多“未知”的东西若是得不到解释,只会让人无端地联想更多吓人的事。

于是,他一般能解释,就会解释清楚。

在萨伏伊教区,他更是一向如此。

“其实偶尔猪排也会有这种情况,切开之后会看到类似淡黄色奶油的半凝固的液体,而且这种液体和肉排的脂肪颜色一致。”

舒栎解释道,“冷着的时候,可能没什么异味。可若是囊肿,只有一加热,一股恶臭就骗不了人。”

其实这个案子最好破的点在于,死者都是在白天的时候遭遇伤害,也就更好锁定凶手的身份。

情报人恍悟过来,“哦,如果不是诅咒的话,那就是谋杀了。”

不过,舒栎也有主动伸出橄榄枝,“你有什么事情要问我的吗?”

“那你让我来这里做什么?你一个人晚上回学校会害怕,然后想要我默默陪你回去,是吗?”

舒栎还是能做心理侧写。

在中世纪的环境里,贵族基本垄断一切,连哪怕是有在维护底层人民的法律,其主要目的依旧是为了维护贵族或者王权的利益。

只不过,那一直都黏糊糊的,所以有些人即使知道好吃,也很反感。

舒栎能感觉,他对于谋杀并不太感兴趣,语气兴致缺缺

再来,要是查到贵族身份,情报人估计也不愿意自找麻烦。

舒栎皱眉。

与医疗相关的女性接触来往频繁,且死者之间并不是互相认识的,各自分布在各个区域,这说明犯案者拥有条件自由和这些人接触。

再来。问题还在于他们查了那么久了,还没有动静。

他居然有这招。

第一个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也是在王朝和王权制度建立了千年后才冒出来。

“你说话喜欢遮掩,要么是信不过我,要么是觉得我智商太高,你不说话,我也听得懂。我觉得,答案一听就是前者,实在显而易见。”

舒栎笑了,气笑的。

“我本来就没有觉得在给人添麻烦。听你没自作多情,我就放心了。”

“你觉得你没有给我添麻烦,就没有吧。反正我不在乎。”克洛德声线冷静。

舒栎瞧不起克洛德,“你倒是跟我讲,我还能给你添什么麻烦。你能说一件,我就跟你姓。”

就像是不能因为小孩做事比较慢,就帮他把他的活全干了一个道理。

面对这种反话,其实很容易破解,只需要顺着他的话说就可以了。

啊……真是卑鄙!

舒栎看了他一眼,“与此同时,我的时间被浪费了。有没有人告诉你,没有人有义务为你浪费时间?”

这样乍听起来有点难以琢磨,毕竟,谁能知道死者一整天到底和谁接触了。

不过事实上,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注射过的猪肉」。就是,工厂或者屠宰场会往肉里面注射猪油。有时候,那些猪油会渗入肉里面,就像是在用猪油腌制猪肉一样,就为了让猪肉更嫩。

求人的姿态在哪里?

舒栎左右看不到桌子,只能拍一下扶手,“我可是牺牲了两个小时的睡眠时间陪你来这个鬼地方。你这样说,对得起我吗?”

情报人本身只卖消息,不在乎这个故事结尾是什么。

即凶手肯定就是与死者有接触的人。

可死者有不止八个,交集总是很好找出来的。

克洛德从头到尾,都没求自己帮忙。

他在说什么鬼话?

这不代表没人敢拿着把柄去威胁上位者。

话说是那么简单,操作起来也有点费劲,起码得要做地毯式搜索,一个又一个访谈才能找出对应的人物。

舒栎见他就是不开口说话,无聊极了。

舒栎笑死,“哦!那可真了不起!”

舒栎并没有想好是否要去打动他,让情报人更深入地调查案子。

克洛德:“……”

一想到他十几年后的样子,舒栎不自觉地就觉得,他妥妥是伤仲永了?

毕竟大都会的等级制度壁垒固化且森严。

情报人说:“放血刀是常见的随身品,难道是放在腰间不小心造成的伤害?”

舒栎话音未落,克洛德垂了一下眼眸,说道:“陛下在出行前跟我说,如果我完成任务,他会公开承认我,也会在王宫为我举行成人礼。”

他一定在污蔑自己,想要PUA自己。

因为,查案子并不是他非做不可的事情。

放血即使现在被人诟病,可放在中世纪以放血为主流的社会。日常治疗活动里面没有放血,会被认为不专业,甚至有在19世纪,医生不给病人放血被告的传闻。

臭小子!

放血刀有一种是柳叶刀,是常见的外科手术用刀,某顶级医学刊报也用的是这个名字。

如果他是一个以故事来挣钱的人,那真相更没有太大的必要。因为大部分的真相都是平淡无味的,反倒是那段解释不清,又有无限可能的,才能引起热烈的讨论,才是故事的醍醐味。

舒栎觉得凶手肯定做了很缜密的反侦察,才会让人一筹莫展。

舒栎是不会随便帮人的。

克洛德左腿搭着右腿,闲适地背靠着椅背,“我没有要求你。”

像是理清来龙去脉之后,克洛德让自己帮忙混在群体里面,找到真凶。

“…”舒栎卡了一秒,从善如流,“那你现在知道了。”

克洛德却对舒栎的橄榄枝不屑一顾,甚至很冷漠,“我该问什么?”

“不到两个月,至少有八人可能死于这种情况…”舒栎提醒道。

一直等他说可以走了,舒栎马上就站起身。

“…没有。”

“那么细的创口,又联想到死者的身份,可能是放血刀。”

“……”

克洛德居然以退为进,让别人以为自己真欠了他什么!

这话让舒栎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更是看向了旁边的情报人。情报人也用怀疑的眼光看自己,这让舒栎惊了一跳。

舒栎自认自己做事干净利落,从来不会给别人添麻烦。

而是由于这样的等级观念,很少人想着去反抗。

舒栎觉得自己遇到了一只固执地不肯回家的狗,“你叫我过来听那么长的话,难道不就是求我帮忙做事?”

舒栎说道:“反正今天的事情,我也做得仁至义尽了。我们就此别过,以后就是陌路人。希望你搞清楚,我没有欠你任何事……”

克洛德眉峰挑起来,“你装死消失一个多月,就不知道给我添了多少麻烦?区区两个小时,又怎么比?”

克洛德眼睛微眯,“我的姓氏不是你这种平民可以用的。你倒是想得美。”

又或者说,在普遍的情况下,有谁敢去打大学教授?谁不是豁出去了才敢做学术腐败的告发?

等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舒栎才说正事:“我不知道你叫我过来的目的。可到现在,我也没有清楚理由。确实,我偶尔开开玩笑,可这主要是不想把事情弄得太严肃。”

舒栎本来想说那他现在是跟谁姓,克洛德的父亲应该还没有给他姓氏。可话到嘴边,他还是把这句恶毒的话吞了下去。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郑重其事,甚至耳朵都滚热起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用两三句话,就彻底被你破坏了。现在你认为,你没有给我添麻烦,是不是太过分了?”

其实当时,舒栎也只是说说,克洛德要是不愿意做,那就算了。

见克洛德目光闪烁,舒栎沉默了一会,“良知让你走上正确的道路。心中的恶魔却在持续对你说不。你克服了内心的脆弱。”

“我觉得你特别棒。这份优秀值得我可以稍微再为你努力一点。”

舒栎打算帮他把案子解决了。

第 154 章 154

154 他朝着故人的方向大步走去

克洛德说不需要。

舒栎被拒绝了N+1次。

他开始怀疑到底是克洛德心肠太硬实,棱角过于分明,不能接受别人半点好意,还是自己确实自己过于主动和配合了。

如果梦境是连续的,那舒栎确实做了很多更之前不一样的事情。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对他不好,以至于现在的每次配合与示好,都像是暗示对方自己要做坏事一样的警示灯,强烈警告克洛德不要进入蜂蜜陷阱里面。

舒栎愣了愣半秒,“那你想怎么样?想要我为你的选择永远困在愧疚里面吗?我告诉你,我不会。我说我会帮你,就是已经表现出我确实会为你抱歉。可是,你反复拒绝我。我可以直接说,我意愿表达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功过相抵了。你拒绝我,这是你的选择,不是我的义务。”

“归根到底,这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就把戒指给了不就行了。我自己继续鄙视你,瞧不起你,就可以了。”

“我还能杀你吗?还是把你的事情传出去?我人没有那么无耻。你的反应也真有趣。”

舒栎实在觉得可笑。

克洛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他本来就不该说戒指的事情的,甚至他本来就不该靠近舒栎的。

“你要是不会说话,你就不要说话。”

舒栎走之前,最后留了一句话。

径直回到宿舍后,并不把克洛德小孩子式的纠结和心情放在心上。毕竟夜已经深了,他自己要照顾自己的身体。

因为他知道,周围人的以小博大的心理已经被激发——这一旦有人上钩,更多人就会跟上来。

舒栎歪着头,永远不挑衅,只是理智地问道:“你还要玩吗?”

为首的人扫了一眼舒栎脚边的金币,口吻冰冷严肃,说道:“来人,把这个罪徒抓起来,并且没收他所有的金币。”

大部分情况下,对手被告知出「石头」,内心的心理倾向是出布。因为出布是获胜牌。

“只是赢了一把而已,这里是十枚金币。“

果不其然,当路人连输了五局之后,本来想要保底离开,周围窃窃私语和啧啧作响,让他硬着头皮多留了几局。最后离开的时候,生怕被周围裹挟,路人说道:“我回去拿钱再跟你玩。”

舒栎淡淡地说道:“你不也没信嘛?”

第二局,路人出了石头,舒栎却再次出了布。

而他的名声也越来也响。

这让众人也屏住呼吸,下意识地想知道这事情要怎么发展。

队长眼睛微眯,说道:“张口就来,巧舌如簧,《利未记》说「不可在民中往来搬弄是非」,你这对神主是大不敬。”

舒栎脑袋里面,一时间想了很多种方案,比如说再去拉赞助,又或者街头卖艺,最后他脑袋里面冒出一个想法——以小博大的捷径。

他换了一种话术。

路人出的是剪刀,出手的一瞬间,还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结果,内心其实是绷紧的。可现在定睛一看,舒栎出的却是布。

“确实,被包含运气的游戏都是不被允许的。可我的游戏还有智力比斗,这种混合型游戏明显介于二者之间,是规定的可容忍的范围。”

毕竟一局大概也不到10秒,人们渐渐就围了过来。

越来越多的人也跟着围了过来。

这话铿锵有力,周围人下意识地看向队长的方向。

舒栎只是平静地看着。

因此,庄家从不怕输,就怕人不来。

这个决断做得太快了,就像是舒栎本来就有这么一笔大钱似的。

路人当即瞪大了眼睛,顿时声量也上来了,“你居然撒谎?”

这一秒胜负反转。

而他席地而坐,旁边则是放着一把十枚金币,堆成漂亮的塔状,用小木板立了一块牌子,上面很朴素地写着「现场教你如何一枚金币变成十枚金币」。

来来往往的人看着小少年披着黑色斗篷,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有看两三眼,摇头嗤笑:“这是哪来的骗子?”;也有一走了之,完全不把舒栎放在眼里的。

毕竟,在赌丨博里面,庄家自己有他的必赢法则。大数法则直接说了,在重复大量独立随机事件情况下,时机的平均结果只会趋近于理论期望。而长期来看,风险概率是可以被平摊的,盈利也是确定。

他的身影如静石,仅是站在这里,就有一种无法让人忽略的存在感。

路人:“……”

更别说,他居然还敢用圣经质问权威。

舒栎有条不紊,“「游戏分为诚实或罪恶的游戏。而在诚实的游戏中,赌钱是允许的。」”

舒栎抬眼,神情平静,又一本正经,说道:“不,我只是想跟别人玩剪刀石头布。你赢了,我就给你十枚金币。不过,每一局都要付一枚金币。”

舒栎说道:“要多少?”

不愧是大城市,这么能通货膨胀。

把话语的焦点上放在“自己有信心”“游戏公平”上,不会像是挑衅那样会刺激别人的自尊,反而心生戒备。

舒栎开口便说:“下午三点的时候,你让人来行会广场前的喷泉和我见面。”

舒栎纹丝不动,从容自适。

“我们正在调查街头女尸案。”舒栎开口说道,“你有人脉可以帮忙吗?”

路人大笑,“也行,反正我不亏。”

“您说我是罪犯,但是我罪从何处来。《圣经》警诫篇第七条说过「神主先授人审判于白色宝座之前,而凡欲伸手执人,必先陈明其过失,叫真理为众所见」。”

他会充分地利用赌徒心理——永远高估自己赢钱的概率,以及输比赛时赌徒的心理失衡,容易上头。

凯尔想了一想,说道:“那么这件事还是有点风险的。我是有个人选,可你有钱吗?”

——表现得自己输得起,认为自己可信,游戏也公平,值得一试。

“你确实赢了。可是,只是我第一把玩得并不好。”舒栎口袋里面再数出一把十枚金币,“你要不要再玩一次?”

他抛出一枚金币,抛到舒栎面前。

然而,其实从这个路人开始发问的时候,舒栎就已经开始悄悄布局。

路人兜里正是赢过来的九枚金币,说道:“反正我没亏。看我再赢你十枚金币。”

“行。”

更别说,听面前的少年自信满满,路人反倒想要挫挫他的锐气。

舒栎故作惊讶,发出一声“啊”的惊疑声。接下来,他说着愿赌服输的话,口吻却是不服气,把金币推给对方。

投入越多,越容易被套牢。

舒栎沉默片刻。四十枚金币在萨伏伊牧区足够买几块良田,而在这里却连委托的门槛也够不上。

可凯尔并不质疑这一点,像是暗部成员本来就是会有一笔小的储蓄,又或者有这样的生财渠道。

“我记得军校神学院的教授们最近发表了一篇教皇都认可的论文。”

路人看向舒栎,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里,“你就是这么赢的吗?那你准备再输一次吧。”

舒栎伸出手,说道:“剪刀石头布的规则应该很清楚。我们一局定胜负。”

这话一落,周围本来看热闹的人眼睛都下意识睁大了。

因此,他的第一把绝对是要输给对方的,才能让他们玩得更投入。

这样他就不愁没有人试着玩一把。

“求之不得,我下一局肯定还能赢你。”舒栎掷地有声,就像是在玩一场彻头彻尾的公平游戏。

路人嘴角忍不住松弛,“你输了。”

舒栎努力抬了抬头,试图用头势来抬高自己的斗篷,眼睛也只能看到他们的下颚位置。不过,他也没有太在意来人。挣扎了一会,他就再次低头。

周围几个人余光也看到了这一幕,心想着这个少年还不一样,忍不住起了好奇心。与此同时,也有人来看热闹。

开张三十分钟左右,终于有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贵族男人停下脚步。他嘴角带着讥笑,却忍不住想逗逗这个少年,问:“你还能有点金术不成?”

也正是因为人们觉得这不会那么简单,而尤其是喜欢平衡稳定型的人就永远不会轻易冒险。也就是说,原本剪刀、石头和布三个的概率在统计学上是三分之一,可这个时候的玩家,就是百分之百出「石头」。

第二天,舒栎还是因为早餐事件,和克洛德搭上话,但他也并不打算和克洛德当朋友了。

舒栎说道:“要刚好符合三个条件:一是平民身份;二是女性;三是与去年的医疗慈善活动相关,懂基本的医疗方法。”

一枚金币再次落入舒栎的手里。

舒栎坐在地上,却有居高临下的气场,“你只是区区一个教会骑士小队长,却敢与圣经,敢与教义作对,到底有没有把神主和圣教堂放在眼里?你对得起你胸前的十字架吗?”

“……”

舒栎这次说道:“我这次会出石头。”

就像很多抽卡游戏或者赌博游戏,往往前几轮抽卡都是出好的卡牌很高,或者赚了数十乃至上百的赌资,让自己觉得自己的手气很好,忍不住就静下心更好地去钻研这个游戏。

剪刀、石头、布!

他的金币往金币堆扔了一枚,“我也来试一把。”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队长冷笑:“你玩的游戏明显是与掷骰子的运气游戏。这种挑战命运的游戏就是挑战神意,滥用神意,违反了摩西十诫的第三诫,你还想认为你是诚实的作为吗?”

更多人则蠢蠢欲动,眼睛盯着那堆金币,手指也不自觉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金币,也忍不住想要玩一把。

因为听他并不是会冲动应激的人,舒栎也不说“难道你会怕自己十局内赢不回来吗?”

这倒不是为了克洛德,只是因为如果这个案子就是影响整件穿越的关键,那他就早点帮忙解决。他可以早点回去。

可他还是碰上了主动示好的凯尔。

舒栎面前此刻有21枚金币,路人已经完全输光了。

队长身后几个人就应声站了出来。

“而对我也不亏,”舒栎直接说明白了,口齿清晰,“我猜拳能力太好了,不认为我会输,才会想着不能白玩了。”

毕竟一枚金币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大问题。这里的普遍一个月的工资就是50金币。

而舒栎在人靠近自己,把越来越多的目光汇聚在这个小小的摊位时,就已经布局成功了。

小小少年嗓音并不大,却让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每个字都清晰有力,比站在布道台的主教还要明朗清透。

那人一走,下一个挑战者就追了上来。

舒栎上午乔装打扮后,就在商业街酒馆旁边的小摊侧也支了一个小摊子。

有人说他手气太好了,完全输不了。

币面凌空一闪,舒栎一手抓住,动作漂亮利落得让人眼前一亮。

路人听得挑了挑眉,原本他就觉得有点意思。他盯着这十枚金币,本来还怀疑这少年是不是在使诈,可赌的不是技巧,而是运气,这也有什么可值得被骗的。

凯尔说道:“只要给钱,就能来。”

舒栎说道:“话并不是那么说的。你每一局都是付一枚金币,但是你有十次机会,如果你十次内就能打败我,你不仅没亏,你还赚了。如果你第一次就赢了,你就可以把这十枚金币都拿走。”

就在舒栎的金币逼近第80个金币时,人群里面的白衣圣袍护卫队就挤了过来。

两人同时出手。

可实验和心理研究表明,人们在公开对手手势的啥情况下,极少会出现相信对方的。

更多的人已经被这场面勾住了心。

这话一落,那人就被逗笑了,“一枚金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为什么要赔一枚金币玩这个游戏?”

这金闪闪的金币推给了对方,引起人群的躁动。

——吸引人自然靠近。

“一百二。”

然而,联想到这件事可能会牵扯到生命安全,舒栎还是认了。

输得越多,金币堆得会越来越高。

他只停了不到一秒,点头说道:“人什么时候能到?”

队长脸色瞬间涨红,注意到周围人的观望,更是怒从中来,“你在这里公然赌钱,收到举报,证物在前,还需要多费口舌吗?”

有人悄悄算着那金币堆已经快逼近100个金币了,相当于两个月的工资。

他做了起势,“那么我们准备——”

不到半个小时,舒栎就赚了73个金币。

他看向两旁一动不动的队员,“你们怎么还不动?”

队员才要迟疑,舒栎一句话就像是重锤击中心灵,“我看谁敢?”

这话音刚落,队员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不动,或者说不敢轻举妄动。

舒栎缓缓站起身。

十四岁年纪的少年,身形单薄却不瘦弱,像极了一把出鞘的长剑,锋芒毕露。

他的声音清越,口吻凌厉,“箴言第17章第15节称「称恶人为义者,与定义人为恶者,皆为神主所憎恶」。”

“你偏听偏信,妄言妄行,失责失职!居然还敢动我,你道,你是谁?”

几个骑士站在远处,瞳孔微颤地看向队长。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能成为圣教堂的护卫骑士的队长,哪个不是天之骄子?

居然被骂得狗血淋头?

舒栎的目光在同来的骑士身上缓缓掠过,像是在审视,也像是在称量他们的灵魂,“上者犯错,你们跟着谲而不正。你们可曾想过,自己这样怎么背负神主和教皇交予的信任?如何能算得上圣职?”

骑士们呼吸微滞。

其中一人被言语逼退,其他几人也干脆直接躲到了队长背后。

舒栎正视队长,并不回避任何问题,“游戏若没有智力元素,我怎么赢下这73盘游戏?你说这是运气?这世上哪有如此不败的运气?”

这句话让围观的路人突然内心一惊。

原来这个少年果然是使了什么诡计,才能赢到现在的吗?

他扬起手,看周围所有人,指向四周,“你指责我。这就是在说,所有与我对局的人都是无视神主的权威和神意?甚至那些站在旁边,未曾阻止的人也一并有罪。“

这话锋陡转,两三句话就把吃瓜群众都牵连下水。

空气里面也跟着骤然一滞。

一批路人已经开始默默地准备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北领地。”

“你认识我是谁?”队长奇怪地反问。

“好的,我明白了。”

这人的身份终于出来了。

“我从来没有玩过这么卑鄙无耻的战术。”

下一秒,舒栎向他指了指立牌,“一枚金币。”

他顿了顿,缓缓抬下巴,像一只踩在高枝上的猫,尾巴翘得高高的:“而我没有问题。”

可是,一股说不清的忧思已经悄然落入他的心底,像阴影般蔓延开来,让他困惑,也让他隐隐不安。

舒栎刚好欠最后一枚金币。

舒栎收起自己的的小金袋,见队长还没有离开,便一句话定军心,“是的,我就算不看你的眼睛,也能知道你的想法。”

他的目光下意识闪了闪。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赫伦斯对这个少年的亲近并没有太排斥,只是望着他的斗篷,“你在哪里认识我的?”

“你和我试一把。”

对这种逆反心理的人来说,越是让他不要做什么,就越会做什么。

赫伦斯陷入了茫然,舒栎借机摆脱了他的脚步。

“剪刀石头布。”

“……”

一个是赫伦斯。

“……”

骑士纳闷:“赫伦斯队长?”

赫伦斯完全并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说,只是说道:“我不会离开大都会的。”

他说完之后,目光又再次停留在舒栎消失的路口,像是内心还有无数的问题想问,却又不知道如何去问,也知道没有机会去深究。

走了两三步之后,他想起一件事,又飞快地折返回来,“科尼姐姐家会因为他家的孩子出事故。你要保护他们,否则你一辈子都会后悔的。知道吗?”

他永远还记得第一案,自己本来想钓出真正的凶手,却迎来了意想不到的另外两个人。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骑士队长,“你别走。”

他的声音沉稳,像是给台阶,也像是最后的警告。

剪刀石头布,这其实并不是运气游戏,就是智力游戏。

为什么不做?

生怕被记住名字之后,会被恶鬼缠身一样摆脱不了这个人;更怕自己招惹了自己不该惹的大人物。

舒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保持沉默。

两点半左右,喷泉处,舒栎远远地便见到一个穿着灰色长裙的平民少女守在约定的地方。

他才刚走两步,后面的队长又单独追了上来,“您是缺钱吗?”

另一个是他们的草药师伊冯。

太吓人了。

面前的少年只是但笑不语,“那就去吧。找个时机去吧。”

可说完之后,他又想起自己太过想当然了。

“因为这是展现智慧的过程之一。”

这话一落,骑士队长也跟着怕了。

*

“我不走。”

下一秒,队长出石头,他的视线很快就落在了舒栎的手势上。

队长因着不思议的局面,拳头下意识地紧了紧。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人群的窸窣声,像风在市集上刮过。

舒栎拍了拍赫伦斯。

“…原来是你。”

是累着自己了吗?

队长:“……”

舒栎当时为了证明莱斯利的清白,在凶手所在的地方跟赫伦斯起过争执,所以赫伦斯和凶手会以为自己有东西落在舒栎那里很正常。

舒栎已经捕捉到了退意,语气却愈发锋锐:“我若现在离开,不就坐实我有问题?”

舒栎忍不住错愕,又下意识笑了一下,“难怪那么好说话了。”

队长从这句话里面居然感受到舒栎真切的慎重。之前还觉得这人是在胡说八道,现在他忍不住质疑起自己的常识和判断。

“…没事。”

斗篷底下,少年的笑意清浅,又显得胜券在握。

“……”队长皱眉,并不会被他的话给带偏,“你就是这么赢下一堆金币的吗?他们会愿意吗?”

而面前的少年依旧口若悬河,“你觉得我真的能坐视不理吗?神主在上,祂看不下,身为他祂的信徒的我,更看不上去。你们的仁慈和慷慨,善意和美德都是被狭隘与无知吃完了吗?”

舒栎出了布,甚至做了抓握空气的动作来表示自己确实出的是布。

就像是学生年代,他会习惯预习一样。

“那我知道你出什么了?”舒栎说道,“看来你不会出石头。”

很简单,她很可能一直都在关注莱斯利。可她又以为舒栎还真的能未卜先知,所以那时候会心虚地来试探。

这就像是一道光突然照进了自己的心里面。

“不至于。”

这个少年怎么能把大人骂得那么厉害?

赫伦斯声音低沉而克制。

队长不为所动,严肃地道:“我拒绝。”

但从那以后,舒栎注意到多个细节。

刚好,舒栎刚想要借此机会收回自己刚才的话,却还是说道:“请你记得这件事。”

结果一切都是虚惊一场。

队长觉得面前的少年就像是在野外遇到的苍耳,才走过去,就沾得全身衣服都是,“…到底想怎么样?”

没必要不说。

队长还是不明白,“可是我告诉你了之后,我要怎么赢。”

赫伦斯沉默了好一会才定住心神,“人已经消失了。我去汇报吧!”

比如说,他现在要如何思考如何与少女「伊冯」见面。

“对应不同的人,我会有不同的话术。你现在还觉得我是运气赢的吗?”

“……我从来没有去过那里。”

舒栎完全不强求,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并不再多说。

沉默间,队长还是掏了一块金币给舒栎。他现在只想快点摆脱这个人。

收了钱,舒栎便问道:“你会出什么?”

舒栎见他纠缠不休,下意识撩开低垂的斗篷,想从他的表情中判断对方是什么心态。才露出一只眼睛,光跟着收进视线里,舒栎便看到了赫伦斯的脸。

“好。”队长答应了。

他恍惚间察觉到有一丝明悟——对面的少年其实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他现在做的一切能改变未来的话,那舒利克为什么不存在?

而他们的到来只为了一句舒栎「有个东西落在他那里了」。

可舒栎从未和伊冯有过任何交汇,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有东西落在舒栎身上?

舒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赫伦斯,对吧?”

“那您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他永远习惯提前准备。

舒栎从四年前第一次感觉被人盯着的时候,就一直在看着这人。

只是这句话,队长突然觉得自己上当了。

舒栎的思绪刚浮起来,赫伦斯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手指微微摩挲着剑柄,却并未拔出。

他并不着急去和她碰面,而是在观察。

“你一定要赢我吗?”舒栎盯着脚边的一堆金币,“还是这些小恶魔们已经对你展开了诱惑。你要背弃忠诚和坦言,绝对要赢下这么一笔钱。”

自己已经错失了机会。

而赫伦斯因为舒栎的话陷入了深思,还没有反应过来,队伍中的骑兵便来通知,“雨果·福特纳先生听说市集的路人有人赌钱,却还能用圣经辩驳骑士队伍,想来问一下人去了哪里?”

骑士队长毕竟是队长,即使有脆弱,也不能表现出来。

他想了想,就算改变不了一切,难道就什么都不做吗?

舒栎肯定地说道。

他的目光不再停在队长身上,而是扫过人群,像是在请他们作证:“你不能赶走我,除非你能证明,我赢下这场游戏,靠的是智力,而不是运气。我不能欺诈。你蔑视我。”

队长调整了呼吸,缓缓扶了扶帽檐,语气保持着体面:“……就算这是被允许的游戏,也应当明白,白天公开赌钱会扰乱市集秩序。少年,我希望你能现在收拾摊子,免得引来更大的麻烦。”

他一顿,“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另一方面的舒栎又换了一身装束,去约定好的市集等人。

莱斯利在的地方,伊冯也常常在。

而且,她总在不动声色地观察自己。

如今,随着凯尔带来的最新消息,舒栎确信,伊冯的身份绝不仅仅是一个草药师。她更可能是一个天生擅长调查、潜伏、隐藏的人。

而她的安静与低调,只是另一层伪装。

思考良久,他终于收起所有情绪,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朝着她的方向大步走去。

第 155 章 155

155 你想怎么样

伊冯今年十五岁。

同其他穷乡僻壤来,一门心思想要留在大地方的年轻人来说,她会选择继续升学的原因,完全是不想要结婚,也不想要跟其他不得不逃避婚姻,只能选择修道院的女孩一样侍奉所谓的神主。

求学是她找出来的第三条道路。

幸运的是,她很聪明,考上了大都会的军校特招生。她也有愿意支持她的家庭以及愿意资助的富商让她勉强可以在这个大都会里面生存下来。

然而,寸土寸金的大都会物价高得令人瞠目结舌。

她随身只带了120银币,只能换出11枚金币。

而这11枚金币也许只够活半个月。

更别说,军校里面到处都是需要花钱的地方。

伊冯最开始选择的专业就是医科。

而之所以选择医科,是因为这是她能走的最合适、最稳妥的道路。

文科和艺术科门槛太高。不仅需要书籍、纸笔,还要消耗颜料、石膏等材料,而她既没有足够的经济条件,也没有真正的天赋和热情。

理科虽然能带来不错的前途,比如做贵族家庭的教师,但伊冯很快发现自己并不适合。她学习速度快,理解也比别人深,总能一眼看出学生的问题,可她缺乏耐心,更喜欢批评而不是教导。虽说也有家庭欣赏这种「能精准指出问题」的老师,但她终究觉得这不是长远之计。

而学士兵或者候补军官更是直接将大门关死。无论她跑马、挥剑得表现如何出色,性别始终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壁垒。

相比之下,医科几乎没有这样的限制。医生无论在何处都备受需要。上可侍奉王侯与圣职者,下可成为一个小镇里最受尊敬的人物。更重要的是,军队虽然不收女兵,却乐于接纳女医护。

舒利克说道:“你可以跟我说,你那边特产是什么,我可以立刻知道你是哪个牧区的。”

伊冯自认自己的身份藏得很好,被舒利克一点,确实产生了动摇。

伊冯:“……”

因此,医科成了她最合理、也是最现实的选择。

对面的少年忍不住就笑了,“你肯定不是萨伏伊牧区的。我才根本没有见过你呢。你是想说你是在卡森教区长大的吧?从萨伏伊牧区坐马车的话,如果不休息,八个小时连续赶路就可以到。村子的人要去城里卖货的话,我也会偷偷跟过去。我这个特别清楚。”

这时,舒利克悄然落下一句话,“我和你一样,都是无神论者。”

“都可以。”

一瞬间她觉得很屈辱。

“我们去哪里聊?”

每条鱼都有属于自己的每条河吧。

“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

伊冯也听说过这些事情。

于是她又在想着估计他是气运好的人。

毕竟,由于历史传统问题,随营护理工作,依旧是由女性当任。

一个扔在他手上,舒利克很快就接住了,身手还算是灵活。

一开始伊冯也以为他就是那种天赋异禀的人,可她也没有觉得他能力多么惊人。

“要是顺利抓住犯人,并且不牵连任何事情,那确实是干净利落。可要是背后还有大家族的事情。无论是皇权,还是教权,看上位者为自己做错的事情焦头烂额,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这不是查案的醍醐味吗?”

这在北领地的许多地方,相当于至少三个月的工钱。

她也渴望成功,也期待生活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但那是一种按部就班的追求,而非野心勃勃的攀登。她永远没有兴趣在名利场上与人争锋。

那声音年轻而锋利,像一把亮堂的弦乐,被骤然拨响。

伊冯皱眉:“那你直接看到凶手或者阴谋是什么,就可以了?不是吗?”

一开始因为那句“解闷”撕裂了她的天真幻想,她在心里有一瞬间咒骂卑劣的男性和军营。可老师那一句句中肯甚至保护她的话,让她觉得很恼怒。

当第一笔钱落进手心时,伊冯突然意识到,确实不能白来这里一趟。至少,她可以用这金钱来判断自己的价值。

“我能看到未来。”舒利克说道,“我可以看到你未来绝对不会在这件事出事。”

伊冯认真看他的表情,倒是读出了几分可信,“你为什么要查这个案子?治安官也会查,何必趟这趟浑水。”

伊冯习惯提前到达。

伊冯看到舒利克越发退缩,脑海里越来越觉得这个主意比想象中的更好,感觉面前这个少年肯定会露出与平常绝对不一样的一面,比如说极度害羞,甚至说话结巴的情况,完全没有刚才那种挑战权威的意气风发。

舒利克可能真的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事情起因并不复杂。

这句话让伊冯皱眉,“这件事不是很简单吗?完全没有挑战性。你自己就可以得到的吗?”

伊冯怔了怔,随机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意,“可是我却觉得你一定很容易上手的。我们那边最喜欢你这种呆板笨拙,死气沉沉,还不喜欢哗众取宠的女孩子,大家肯定都特别喜欢帮助你。”

最后一句话就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伊冯心口。

“你是因为什么一定要去调查呢?”伊冯忍不住问道,“只是担心这个秘密被掩藏吗?还是怕这个案子不告破就会有更多人死于非命。万一你查出来之后,牵扯到更多的无辜,那该如何?”

而伊冯很快就找回来这里的初心。

凯尔在学校也是风云人物,虽是没落贵族出身,但是他深受大贵族们的器重,即使是一些身份比他高的人也会多给他几份敬重。

她盯着眼前的人,感觉自己觉得把人定义成「正义者」实在太狭隘了,“……”

现在他在学校的地位,显然不是偶然,而是通过精密的计算和长久的努力经营换来的。

而奥朵拉最近的闲暇时间,去参加了克洛德的成年礼。

伊冯并没有发现舒利克面色越发复杂,说道:“我以前为了做任务,女扮男装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觉得怎么样。你男扮女装,会觉得羞耻,就说明你骨子也瞧不起女性,认为扮成女孩子会折辱你。就像是那些贵族看到平民食物一样,就会忍不住嫌恶,嫌脏不愿意碰。”

除非他真的能出很不错的价格,而且任务也是她感兴趣的。

那声音震得人心口一跳。

这话一落,伊冯忍不住觉得好笑:“难怪是120金币?这件事的工作量不准确,工作时长不确定,工作风险没有保障。这120金币是不是太少了?”

“14岁成年礼结束之后,从此任何场合都是不断向上的名利场。”

伊冯的姐姐写信给她的时候,也提过她的丈夫班德卖货的情形,确实和这人相差不多。

她心头涌起久违的兴奋,甚至笑出声,道:“早这么说,我就直接跟着参加了。这才是我想要的人生。我就是要破坏这种烂透了的固有秩序。”

伊冯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和本能,可能是她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从山林生长起来的人,经常跟着其他人打猎,所以很习惯地依靠本能做事,而不是通过自己的逻辑推断,最后才下结论。

其实只是信了百分之五十,因为只要他过去曾经去过北领地就可以了,但伊冯并不想跟他纠缠,也不想自曝自己的隐私。

舒利克抬起手,“我不吃激将法,谢谢。”

这是大都会的东区,与西区上流社会区不一样,那是贫民区和移民聚集地。大部分的中低阶层都居住在这里,这里经济贸易繁盛,行会广场便是其中之一。

“我其实主要是想要你在奥朵拉建立的团体里面找出一些情报给我。”

这一瞬间,他像极了引诱他人进陷阱的恶魔。

他唇角带笑,却不见温度:“我就想着,如果这次我就是一个人也不放过的话,会有什么结果?”

她一往回走,舒利克又追着她的脚步,“我说的也只是一种假设。只是让你大概感觉一下这件事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你可以提前做二手准备。”

伊冯忍不住把手放了下来,“抱歉,我不参与。”

“……”

伊冯很难想象,这种正义感究竟是多么强大,才能让他明知前路险恶,却依旧迎难而上呢?

克洛德脸色一沉,刚要起身回应,下一瞬,舒利克“砰”地一声猛地拍桌。

伊冯摆摆手,“没必要。我信你是北领地的了。”

“?”

“你口音还挺重的。”伊冯一针见血,“你哪里的?”

舒利克陷入了沉默:“……”

“你也认为治安官会查,那么为什么还有一些人要再秘密调查呢?如果治安官真的会彻查,没人会费心私下打探。正因为有人要私下调查,这才说明了这件事牵扯着很大的秘密。有人想要提前截取。”

“那你跟着我来。”

伊冯心乱如麻,不知道他为什么就认准了自己。

像是在宴会上假扮远房亲戚,以填补空出来的座位;

因为两人先拟定要与奥朵拉见面。

“舒利克。”

“北领地的。”

她突然怀疑面前的少年是有提前调查过自己,可是萨伏伊牧区这样一个穷乡僻壤,谁能去考证到底有没有舒利克这个人呢?

“我在萨伏伊牧区。”

“你需要钱吗?我告诉你如何可以赚到养活一辈子的钱。”

伊冯很少会在雇主面前吃东西。

不过,伊冯之所以会和凯尔合作的很大原因是凯尔不会收中间费,也会做到任务内容透明。

“我希望你能协助锁定凶手的身份。”

“我要怎么做?你们的团体都是女孩子。”

“你就另请高明吧。我不想听。”

于是,她买了两个苹果。

每句话都说到了伊冯的心坎。

他们会沿着护城河的方向走,那里人很少。

伊冯一般是讨论了内容后才会收钱,不会为了收钱而饥不择食。

“……”舒利克就是不想要扮成女性混入女生群体里面,才想要找人互通有无。

伊冯积极地说道:“所以,你到底想怎么做?”

除了要照顾伤兵之外,还得负责后勤以及起居饮食,甚至有时候还要为他们解闷。

她甚至往回走,脚步逐渐加快,“我就当我们今天没有遇到,你也没有跟我说这种事。”

她甚至想过自己因此被送上断头台最后姿势,一定是高高地站在处刑台上,朝着那群巴不得自己死的大贵族们比一个大拇指向下的动作。

胸口越感到窒息,越有种屈辱感。

面前的少年便开口说道:“最近有人盯上了参与去年医疗慈善的女孩子,据可靠消息,已经死了不下八名女孩。现阶段的凶手已经把凶器伸向了修道院的女医护人员,情况严峻,迫在眉睫。”

还有人只是打发无聊孤单的夜晚,花钱让她陪着下棋和聊天。

不是委屈,就是屈辱。

行会广场。

像是自己所有的努力一步步向上,一步步摆脱自己不愿意走的人生时,却被打道回府,告诉她现在所有人做的女孩子该做的事情,她拒绝的所有事情其实才是最好的保护自己的捷径。

“或者,现在的时代还不适合女孩做这种事情。”

“但是你想我们里应外合,分头两路,不是效率更高吗?还是你其实有其他的帮手了?”伊冯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推辞的,“又不是扎堆在色老头里面。”

没想到,在夜风里,她忽然听见屋内那少年清亮的嗓音骤然拔高。

伊冯冒出一点疑惑:“?”

“我们还是单刀直入吧。早点说完,早点结束。”

两人借着凯尔给的身份混进会场。结果舒利克见到落单的艾黛礼夫人后,居然主动去攀谈,结果没想到会撞见克洛德。

那种无力感就像是明明有了喉咙,有声带,却被一只庞大而冰冷的手死死摁住呼吸,也不让她说话。

他还没有说话就笑了起来,很是可亲。

“雪利?”

而这个从容自适的少年隔了一天,就和成年礼上的小主人,未来的大公爵克洛德吵架。

“让我们和坏人玩游戏。你要参加吗?”舒利克低声问。

伊冯发现这人可能会急一小会儿,但是他总是能找到方法恢复到原来的节奏。

伊冯当时还有段时间天真地想着,那她可以当军营随行医生。

她其实也想看到,这个世界还能多了不起。

“如果你愿意请的话。”

舒利克这话一落,伊冯干脆跑了起来,结果舒利克看起来瘦弱,但是完全并没有被甩开。伊冯只好停下脚步,“你到底想怎么样?”

伊冯提前一个小时到,等了好一会儿感觉有点无聊,又正打算在旁边的小摊花5枚铜币买个苹果吃。

“我若是能力真有那么全知全能,也不需要你的帮助。”舒利克看着伊冯,说道,“我也是相信你,才敢展现我的能力。”

这次的雇主听说也是暗部成员,是学校的新生舒利克。

伊冯其实想要回去,起码北领地并没有那么多规矩。

“我也是在那里长大的,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伊冯愣了一下,她姐姐也是嫁到了那里。

她顿了一下,抓起苹果,抛了抛,掂量着重量,问道,“你要吃一个吗?”

她长期以来都有参与志愿活动,主要是因为她本身不信教,容易被排挤,于是她会自愿做点教会救济工作,来掩盖自己异教徒的身份。

伊冯也认为跟凯尔继续相处久了,对自己并不是特别有利,于是她开始以学业为由,慢慢地拒绝他的邀约。

不过长时间下来这些东西既单调又无趣,伊冯开始遇到了一个人——候选军官凯尔。

舒利克说道:“你姐姐未来会有一个儿子,非常聪明,且还有远超于常人的能力。”

舒利克说道:“所以,我们才可以敲定工作内容。”

仅仅只是一个星期,她就赚到了十枚金币。

然而,在她打算回去的时候,她发现,她压根也没有钱回乡。

舒利克说道:“我们做个时间表吧,你也得平衡生活和学习对吗?花在无意义的事情上在,只会分散注意力。”

因为她知道雇主不喜欢迟到的人,同样的,她也知道有些雇主喜欢提前观察,于是她会任由他们打量。要是他们不满意,自然会差人来说取消;要是他们满意,也少了那几句多余的寒暄,可以直接进入主题。

到目前为止,她都并没有感受到做任务过程中有什么不实或者不适的地方。即使偶尔任务中确实出现过意外,但是也并不是刻意的隐瞒。

她的老师倒不会因为伊冯是女性而轻视她,在听说她的职业意向后,老师很明确地说,军医依旧是男性担当,女性只能做护理工作,而且更多人的人会直接称呼女医护员为「随营妇女」。

伊冯怔了一瞬。

虽然她一直很诟病这里5铜币的苹果太贵,但是它确实是比北领地的苹果大颗,又脆又甜。

伊冯在这个大都会疯狂敛财,她的能力多样,再加上长相清秀,气质得体,又是名校出身,因此可以出入更多的场合,经常接触到手头宽裕的雇主。

她想着以医生的身份参军。

舒利克眸光微微闪动,缓缓地说道:“我以前经常听到话本的故事。只要是权贵或者牵扯到大阴谋,所有的死伤真相都是要归为零。因为整个局势总是比人命更重要,所以人们只在意扳倒了哪位高官大人物,而死者的冤屈大部分时候都在权势利益平衡里面被忽略。”

“我话没有说完,你先听完再做决定。”

伊冯其实说到前百分之四十的时候,就注意到舒利克的退缩,反而莫名被鼓励了一样,开始大说特说。

这个答案却是让人意想不到。

参军、当医生都是来到大都会后才生成的念头。

“不用准备了。”伊冯说道,“我拒绝。”

直到合作大半年后,伊冯才知道他在直属于陛下的情报部门暗部工作。做任务过程中,经常需要处理一些贵族的小把柄和敏感情报。而这些都成了他的手牌。

也正是因为凯尔这句话,伊冯更下定决心要回到自己的家乡。

不过,舒利克擦了擦苹果皮后,就咬了一口后,伊冯见状,也心无旁骛地跟着他一块吃了起来。

“还是不是男人了?胆子怎么小?”伊冯试图加把火。

参军对伊冯来说,是让人最快跨越等级,积累财富的事情。

伊冯原本在露台替舒利克把风。

“你男扮女装就可以了啊,反正你……”伊冯借此上下打量了舒利克,发现这人稍微收拾一下,扮成女孩子也看不出问题,“你自信点,你长得又不丑。”

舒利克再次看向伊冯,“我可以给你我身上更大的秘密。”

一口价120金币。

而自己的姐姐虽然嫁到了穷乡僻壤里面,但是那里十多年都没有信仰,只要能自力更生,总是会有自己生活的空间。

果然舒利克的声音比方才低了几分,“…不是,我肯定没有瞧不起女孩子。我只是在想着我那么呆板笨拙,死气沉沉,还不擅长演技的人肯定骗不过别人的。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

因为她会发现,有些贵族雇主会连自己吃什么东西都会评头论足。

而现在国情是由于资源不足,皇帝陛下和教会都有对外扩张的意愿,也非常重视军官培养。即使最近几年间都还是和平年代,战争迟早都会发生。

她不是不能,而是被时代剥夺了「能」的资格。如果硬要迎头向上,得来的便是没有收到半点尊严的一生。

“女孩不要参军。”

舒利克定定地看着她,“因为我怀疑这件事会被不了了之。”

舒利克声音哑了半秒,“我认为,女装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不过,她才刚站在摊前,旁边就站了一个少年。

因为其实雇主会对成绩比较好的人更加敬重一些,即使自己是名平民女性,所以伊冯还是用劲学习,一直都在保持自己学习成绩前三,还能拿到奖学金。

“你想怎么样?我就是在有用的时候,才哄哄你;不需要的时候就嫌你烦。你是不是想打我!”

他笑一下,语气不紧不慢,“不要那么急。我们先把正事做完。”

伊冯继续说道:“至于身材发育,说你太穷了,身上没有营养就好了。我们那边年纪小一点的,十五岁也才发育起来。”

有人雇她在舞会上陪伴跳舞,省得丢面子。

而她最开始只是为了避开规定的婚姻和逃避教会。除此之外,她本身内心就是渴望着更多。

这样她还可以接到更多无聊又高价的工作。

伊冯抬了抬眉头,“找我有事?”

于是,她和大多数远赴大都会求学的人一样,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地方无用武之地后,选择了打工兼职。

在吃的过程中,伊冯觑见两个身影动作相似,像是一对姐弟。趁着他不注意,伊冯多打量了几眼,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也是北领地的,怎么没有听过你的口音?”

“我是凯尔介绍过来的舒栎。”

“你就这么排斥女装吗?”

伊冯能理解这句话背后的道理,世界确实如此,尤其是大都会这种地方的,可她内心并不完全认同。

“你敢打我,我就跟你没完!你居然要这么对我是不是?你这身礼服还要不要了?”

一句话就像是一把架在克洛德颈间的刀子,把他逼回原地,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而舒利克则甩了甩手,明显是刚才拍痛了自己。

他抬手点了点,也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对面克洛德居然突然低头,似乎在遮掩突然浮起的笑意。

远处的露台上,伊冯扶了扶女士帽檐,眯起眼睛看着这一幕。

第 156 章 156

156 送你成年礼的礼物

来大都会的第三天,舒栎去参加了克洛德的成年礼。

与蹭吃蹭喝毫无关系,舒栎已经对他们的美食毫无期待。再加上,克洛德也压根没有邀请自己。要是自己还上赶着去参加,难道自己不要面子的吗?

正因为如此,舒栎根本没有考虑过克洛德的事情,而是专心在奥朵拉的事。

相比于比较熟悉的克洛德,奥朵拉对于舒栎是全新的人物。

据可靠校友伊冯所说,虽然奥朵拉也是在军校神学院,但是她平常还要经常参与教会活动,布施行善讲道,回家后还要上补习课,才能追上学校的进度,比正牌主教还忙。

她到校学习也有三年了。

虽说确实也又因为是不同学院的关系,但是伊冯也只在学生代表发言的时候看得到奥朵拉,从别人的谈论中也知道她很少来学校。

就算在学校,她都是拼命在学习。

于是,伊冯听说她和皇太子利维安谈恋爱的传闻,在其他人震惊的时候,她也震惊了。

“她怎么有时间谈恋爱的?”

伊冯也有遇到少年示好的,但是她要回老家,知道这些贵族少爷肯定不会受得了苦,也觉得没时间,所以从来没有因为「至少谈一场恋爱也算是丰富花季时代」这种莫名其妙的发言,而牺牲自己宝贵的赚钱或者学习时间。

舒栎听了之后,也觉得奥朵拉放在现代学校里面,也妥妥是时间管理大师。

他的学生时代里,尤其是青春懵懂的时候,自然也因为别人交了女朋友而陷入过幻想。

可是学习时间太忙了。

“妈妈怎么不待在家里呢?”

舒栎说道:“在圣约故事里面已经提到过,神主早就知道他会卖主,却依旧爱他,挑选他成为自己的十二门徒之一。“

舒栎煞有其事,“这对你本身是不尊重,对神主也是不尊重。你可知错?”

伊冯斜睨了舒栎一眼。

这样的热情让艾黛礼露出了欢迎的笑容,也让舒栎下意识地连忙调转鞋尖的方向。

“我当然知道不会是因为我。”伊冯继续保持距离,“你要是对我突然露出这种慈父般的笑容,我才会害怕。”

舒栎淡淡地说道:“我处理过类似的事情,有点经验罢了。”

舒栎侧头看他,语气却平静得像在陈述常识:“因为我不会亏待任何真心对我好的人。你对我好,我投桃报李。”

舒栎说道:“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讨厌的。”

可她知道,这人就像是带来火种的第一人那样耀眼。

舒栎慢慢又在原位坐下,椅脚在地板上划出一声轻响,他拖着椅子往前一点,整个人半靠半倾,眼里闪着调皮的光:“哦,你挽留我啊?你还会挽留人?”

艾黛礼甚至能看到他眼瞳里面的自己,胆小怯弱,就像是夏天还来不及盛放就凋残的花骨朵,不堪一击。

这个时候,她应该绕开路,假装没听到,一切就跟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倒不是她觉得舒栎是个爱占人便宜的人。相对应的,舒栎其实很爽利,做事就是要干脆,不喜欢拖泥带水,给别人增加麻烦,又给自己增加不确定数。

“有时候你们觉不觉得她脑子有问题?她真听不出来我们在嘲笑她吗?”

出神,发呆,好像灵魂也跟着往外飘。

“帮你们做这件事,对我有什么好处?“

作为人间宠儿的奥朵拉,光是排队和她跳舞的人就已经排了一长条队伍。更别说,克洛德居然在第一支舞蹈开始的时候,就把所有人扔在身后,一副自己才不耐烦伺候来客的模样,就离开了现场。

“你是我见过那么多人里面对我最耐心的,最希望我开心的人。”艾黛礼微微歪着头,眼里的光一点点亮起来,像是一个从灰尘里站起来的小女孩,既小心又真诚,仿佛一个精致无比的木偶也有了心跳,变成了天真无比的孩子。

舒栎悄悄地睁开眼睛,观察艾黛礼皱着的眉头,说道:“你在想象到底是谁吗?”

可是大部分相处时间又让你觉得和对方感觉很正常,也收获过快乐,也分享过烦恼与困扰。

“克洛德”的名字放下来后,连犟着不愿意离开的女孩也露出一丝畏怯。几个女孩子嘀嘀咕咕说了好几个字眼,还是选择撤退,不与少年纠缠。

舒栎随口几句,就让她们害怕得逃开。

少年面对女孩嚣张愤怒的气焰和恐吓,只是直直地盯着为首的女孩,说道:“如果你们觉得你们没错,连神都可以认可。那么请你们在舞池中央,把你们刚才不堪入耳的话再说一遍。”

答应下来的不知道是舒栎,还是伊冯。

他主动退了一步,说道:“我只是开个玩笑,邀请函很容易弄到。每个被邀请的人都可以带一名自己的亲友。我可以自己带一名,再让另一个人带一名就可以了。”

“我只要这样翻一下。”

图纸上改良的不是小零件,而是整整一套火绳枪的引火与发射系统,尤其是原来火绳枪的那条细细的火绳。

可复杂的底色是「简单」——就是想要不费多余的心力去得到自己想要自己的东西。

“闭上眼睛。”

那只耳朵在光下就像是丝绸一样雪白柔软,耳垂上有一点银光跳动,是一枚细小的耳环。

也不要试图去改变别人。

于是,会把自己感觉到的不对劲压在脑后,直到后期总是会有一次又一次的矛盾再次发生。

“这件事让我想一下,我要好好想一下。“

舒栎要是想早点脱离这个时空,就必须推进这些故事尽快完成。

克洛德坐在原地,指尖在椅扶上轻轻一动,却始终没有开口,抬眼望着舒栎,那目光像想抓住什么又硬生生忍着。

舒栎自然不喜欢这种没有定量的回报,立刻招了招伊冯,“不干不脆的,负的债最容易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我们去找其他人帮忙。”

克洛德就是属于后者。

“送你成年礼的礼物。”

无论如何,成年礼的夜晚总是热闹非凡,且万众瞩目的。

“……别走。”

她立刻坐直了身子,“我愿意忏悔。”

为了这次见面,艾黛礼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准备了很多礼物给她们,希望她们都别忘记自己曾经是她们的好朋友。

少年克洛德还总是莫名其妙地老是找自己茬。

他认为,如果是一旦决定要和对方谈恋爱的话,就一定要对那人负责到底。

对的。

该怎么说?

“……走开。”

如果「邀请函」对凯尔是一件负担的话,舒栎也会拒绝。

她也不知道这次的跟从会带给她什么样的意义,也不知道这些记忆未来会以什么样的形式成为自己的信念。

会救人算什么?!

于是,她跟着加入话题“不过,克洛德因为成年礼不能在王宫举行而情绪不好了,很久吧?”

这是他第一次接受到别人这么直白且毫无条件的好意。

舒栎却没等他缓过神,又开始煞有介事,大言不惭:“克洛德,你要是经常听我的话,顺我的意,我还能对你更好。”

事实上,她又没有被造成实质上的伤害。

当事者觉得快乐就可以,局外人多加指点就有点多管闲事了。

此刻,这位年轻的大公爵已经确定,舒栎就是来找自己的。

舒栎一向不和自己讨厌的人打交道,更懒得周旋。

也许他读懂了她的想法,少年往下看了一眼,艾黛礼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这才注意到帘幕的长度并没有遮盖自己的鞋子。

舒栎忍不住低下眼,嘴角也跟着缓缓弯出一个笑意,既是对她的怜惜,也是一种敬意。

舒栎瞬间就被她的反应取悦了。

因为人很复杂。

这是开放式社交场合,少年少女们彼此通过这些舞会结识,往来,或达成利益联盟,或建立恋爱关系,或仅仅只是玩乐罢了。

艾黛礼的脑海里面闪过无数的人的面孔,可是自己谁都抓不住,她心里并不希望是自己的丈夫。

话音落下,空气也跟着静止了片刻。

舒栎当然知道自己不需要为克洛德负责。可就是因为最近有点在意他,所以难免会把他的情绪带到自己身上,认为自己要是不多嘴说那么一句话,让克洛德动摇了自己的想法,起码他还能继续陷入自我满足的盲目快乐中。

既感觉奇妙,又感觉感慨。

几个女孩对视一眼,自然不说得那么直白,只是说得去舞池跳舞了。

克洛德直接承认,“我确实只记得你跟我说「是不是要打架」。”

那眼睛的主人始终不发一声,只是深深地,静静地望着少年舒利克。

不管是男性贵族还是女性贵族,整个下午会是在这繁文缛节中度过。而到了黄昏时分,他们便迎来了舞会。

尽管椅子靠背冰凉,舒栎故作闲适地靠坐着。

艾黛礼视线才下落,就看到舒栎凭空变出了一朵玫瑰花。她惊了一跳,下意识嘴角也露出惊喜的笑意,“你怎么变出来的?”

可是,艾黛礼也见过神迹,内心还有一丝期待好奇,不知道舒栎会不会发光。

这个词对艾黛礼来说,太过荒诞了。她从玫瑰花里面抬起头,“什么?”

艾黛礼的理智告诉自己,这偷头听自己的命运是不公平的。可是,她也想知道自己的命运,难道自己一辈子就要在奥朵拉的阴影之下吗?

“我不可能听你的话,更不会顺你的意。你以为我是谁?又以为你是谁?“

艾黛礼自己从不戴多余的珠宝首饰,可是她对其他人一直都很大方。

原来空白的信纸上居然出现了一个地址。

奥朵拉来得比较迟,还没有等舒栎靠近,舞会就开始了。

“其实我也早觉得了。”

“我听说你叫舒利克?”

舒栎也做不到完全否定教会。

因为接下来,他要拿出的东西才是关键——那份他在原本时间线里都没有交出的枪械设计图。

舒栎躲在柱子后面,密切观察情况的同时,顺势拿了一块甜点,想象自己是那种蹲守嫌疑人的警察。

舒栎不可思议地说道:“看来我好说话的时候,你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他的心里却翻腾得厉害:这家伙真是讨厌到极点,偏又没法当众失礼,只能死死憋着。

她很多同学都互相提醒这段日子要和克洛德保持距离,免得不小心招惹对方不高兴。

为首的女孩还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根本不愿意走,“你叫什么名字?你是谁带过来的?”

“让我听一下神主的回答。”

上次见面还是不欢而散的,舒栎对克洛德的事情还是有些敏感。

艾黛礼的手指忍不住僵直,心跳在胸膛处“砰砰”直撞。

其实,舒栎本身就不信神,现在不信,只是他太知道神主对于一个人的力量了。

“是的。”

努力考上好的大学的原因也是一本大学学费比二本私校、甚至还比某些大专便宜。

毕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那样的苦难。

“自然可以的。”舒栎说道,“神主说,今天晚上第一个亲你脸颊的人,就会是最爱你的人。”

舒栎一听,就觉得这家伙孺子不可教。

此时,艾黛礼已经知道他的名字。

一方面,奥朵拉是贵族身份,名单上本来就有她的名字。

舒栎想要知道她对于案件有什么样的看法和措施,进而来决定后面的行动。

舒栎更是大步流星地走向了落单的艾黛礼。

这是能改写战场的东西。

凯尔见他们那么果断,眉头微微一挑,说道:“你们还有认识的帮手吗?”

克洛德也跟着坐在椅子上,长指搭在椅扶手。

只不过,他还没有等来奥朵拉,反而等到了克洛德。

说不明白自己是好奇,还是不信任,其实都有。

“艾黛礼现在看起来像是我妈妈一样了。”为首的女孩子笑道,“照顾孩子就是不一样。”

他本身也不喜欢欠人情,于是他就说道:“你想要什么?“

舒栎的话一下子把艾黛礼赶紧闭上眼睛。

靠近奥朵拉只是第一步。

而皇太子利维安平时也和克洛德保持着友好的往来。

只能另找时机了。

舒栎在这一瞬间里面觑见了她成长过程的阴影和伤口。

舒栎捂住耳朵,他都说不要戴耳环了,即使其实他只是弄了一个耳夹,但这种装扮压根就不符合他的审美。

直到卡汶因为肚子饿而哭了起来,艾黛礼连忙离开舞会,把孩子交给随行的奶妈。

这话让舒栎感觉自己就像是神棍。

“真不错啊,花季少年少女。”

“这话说得干脆。”

只是这个心思就不必要展现给外人看了。

他感觉自己都快能把应对这种场合总结成一套具体的方法论了。

艾黛礼日后再次听说舒利克的名字时,他和“恶魔之子”联系在一起。

这一幕也就在伊冯的眼前。

与其在把奥朵拉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里面,拼得一身衣冠不整,也要和她对话,还不如自己曲线救国——让奥朵拉主动注意到自己。

“他从小到大都是希望父亲出席自己的成年礼,肯定会很失望。”

舒栎对这种互惠互利并不反感。

不要轻易地去指摘别人的生活方式。

舒栎记得原著中艾黛礼着墨很少,可是她身边有一个非常忠实少言,却又学识丰富的平民出身的骑士。他什么都会,甚至能帮艾黛礼算账,在战乱中保全艾黛礼毫发无损。最后,原著线中,艾黛礼回到大都会的体面也是他前后张罗的。

因为舒栎和伊冯都没有邀请函,于是他们就把目光投向了凯尔。

“来吧,我看到了你的困惑和迷茫。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愿意倾听你的声音。”

当他们从厅房离开时,声音在月光与烛光交错的廊道里拉长,悄悄地落在一双时刻对他们保持关注的眼中。

“我又没骂你。”

这当然不代表自己就是对的。

与十几年后的艾黛礼不同,此刻的少女一身素淡,看着并不是特别精神,总有些疲惫,还有些心思,反而没有记忆里面的艾黛礼那般明艳照人。

只是很早开始,就有一个名为「不适合」的信号冒了出来。可这同样不意味着,自己非得和对方分干净,才是正确的。

“你想不想听神主的心声?”舒栎又说道。

他看得认真,还看得清耳朵越来越红。

很多时候,包括舒栎自己交朋友的时候,也会遇到很多感觉让人不是很对劲的人。他们不一定都是坏人,却有很多与自己价值观不相符的行为和习惯。

她说「诡异」也就算了。

现在她见到旧日的朋友们再次围过来,心里忍不住高兴。

几个女孩子互相看了一眼,又多待了一会儿,陪着艾黛礼多聊了一些近况,像是学校的事情,也聊了奥朵拉又如何风光了。

舒栎拿出身上准备的纸,“那么,现在把手放在纸上。请闭上眼睛,默念神主的名字。我为你倾听神主的声音。”

若不是如此,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来找他,聊天对象艾黛礼还走了,却还偏偏不愿意离开现场,只是坐在原地,一言不发,就像是一颗顽固不愿意发芽的种子执意占一个坑。

克洛德只瞥了一眼,心里便一沉:这绝不是普通物件。

没想到自己礼物还没有送过去,还没有主动示好,朋友们一看到自己,就主动来打招呼。

处理方法永远不需要像是电视剧或者小说那样不死不休,充满戏剧化。

“就是啊,我看着艾黛礼也想着喊妈妈了。”

舒栎突然想起来,他救自己的时候,还骂自己是疯子。

艾黛礼从他的话里面意识到他并不愿意多说这些具体的细节,也许真的觉得那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救命啊——!”

在萨伏伊教区的时候,舒栎也并没有见到那人,不过艾黛礼经常会提起有人帮她处理事,他一开始以为是一个团队,后来才发现是一个人。

因为他现在没有能力去接触尸体,大部分的信息都是二手资料,所以舒栎对于这样的信息和情报依旧保持着保守的态度。

再次返回时,在帘幕之外,艾黛礼清楚地听到女孩子们都在嘲笑自己。

再加上,他又有一种传统观念在身上。

哪怕是大V,他也不认。

最关键的是,克洛德执意不肯离开后,说了一句“我就是来找你的”,反倒把艾黛礼和卡汶赶走了。

艾黛礼正打算离开,一个少年音却在人群里面冒出来。

不过她内心其实对大贵族还是有一套想法的。

不过,他们听到凯尔这么开口。

就像是在21世纪里,面对外国人的精神攻击或者言语冒犯的,只要甩一句「种族歧视」或者「精神伤害」总是无往而不利。在这里,只要提一句神主,说一句教义,总是能把人压制得死死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艾黛礼这次总算寻到机会,终于能和她们再次见面,肯定是要重新修复好关系的,

他说话声带着笑,像是只是在加入她们的氛围,话语却格外令人严肃。

舒栎觉得这人嘴比石头都硬,正要跟他讨价还价,宴会厅深处却突然爆出一声撕裂空气的尖叫。

舒栎又摘了一朵玫瑰花花苞,展现给艾黛礼看,然后当着她的面藏在自己的袖口,“你看,我藏在袖口里面,别人看不到,就可以了。”

一般教士都做不到。

伊冯注视的过程中,凯尔说道:“这还是得亏这次成年礼不是在王宫举行,否则你们根本没有机会。”

如果自己并不主动去接触,那很可能会面临来源单一,信息封闭的局面。

不过,舒栎不说话的话,克洛德自然不会先开口。

艾黛礼见她们没来一会儿就要走,连忙说道:“我给你们带礼物了。”

艾黛礼自然不知道她周围还有一个陌生的少年在窥视她。

舒栎一句话反问,“你居然认为我们没有吗?首先选你,是因为感谢你的搭线,主动让我们欠你人情,未来我们会更尽心帮助你。你不要这次机会,我就还有其他选择。”

贵族的自尊让他抬起下巴,眼神像刀子一样削回去。

“这衣服款式都是去年的了吧?这样可不行哦。”

于是,伊冯默默地和舒栎拉开距离,“不要突然笑得那么诡异,有点恶心。”

他家就是中产之家,也没有闲钱。

事实上,成年礼是在下午进行的。

那声音低低的、涩涩的,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

艾黛礼把双手放在纸上,闭上眼睛之前,她还是偷偷先觑了一眼已经跟着闭上眼睛的舒栎。

在她手边确实堆着礼盒,一看礼盒上墨绿和宝蓝色缎带,就知道是从大都会最奢华的珠宝店来的。

那些身处上层阶级的人,对下层阶级的人,要么物化,要么漠视。

她想要错过也没有任何机会。

舒栎才准备完礼物,时间就到了晚上。

这话音一落,舒栎就觉得,这话可就不对了。

舒栎自知自己不可能是条件优秀的男人。

两个人都没有太大的印象。

现在舒栎心情很复杂。

另一方面,奥朵拉也是克洛德兄长利维安的未婚妻。

舒栎做的就是给她有选择的自由。

克洛德张了张口,却没吐出话来。

这骑士相当于女性贵族的剑或者盾,取决于这位贵族要如何使用自己的骑士。

伊冯在大都会听得久了,自然也听说克洛德的事情。

舒栎教她现在可以把信纸展开。

听着这话,舒栎在心里面松了一口气,唇边刚有一些笑意。艾黛礼的笑意也也像是棉花一样柔软,轻轻地触碰着舒栎,“您真是温柔。”

这半句话没有提到舒栎,可是舒栎越发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像是他们字字都在声讨他似的。

克洛德的理智立刻就着这话回笼。

后面几个女孩显然怕了,连忙拉扯着为首的女孩,“走吧,何必和他发生争执?”

舒栎一边说,一边来回翻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

艾黛礼立刻收敛起多余的神情,越发虔诚起来。

一张陌生而少年清秀的脸也跟着冒了出来,近在咫尺。

“做什么?”

“那么,现在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难道是因为他觉得成年礼不是在王宫举行,所以赔给自己的?

说到「恶心」,舒栎立刻收起多余的神色。

“你可比犹大优秀太多了,神主如何不爱你呢?”

为首的女孩又尴尬又气愤。

克洛德见舒栎口气生硬,皱着眉说道:“你为什么每次对我说话,都是这种硬邦邦的态度?”

“名字呢?”

在人群里面,舒栎很快就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里面的艾黛礼。

“……”

听说她丈夫都不喜欢她,本来婚约对象是奥朵拉。

艾黛礼懵懵怔怔,不理解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她顿了顿,说道:“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个活泼的人,结果相处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老成,老气横秋的。”

有这层关系,奥朵拉就算不想来,也要做出捧场的姿态来。

只捡自己爱听的。

舒栎装模作样地说道:“请不要给我看。我是不能看神主偷偷给你的东西的。这应该是神主给你的誓言骑士所在的地址?”

他有自己的矜持,都知道舒栎对自己有话说,就不可能屈尊开口,只是借着光打量舒栎。

毕竟,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了。

还没有等舒栎主动靠近,四五个女孩便主动围上了艾黛礼。

跟着面前的艾黛礼跟过去一样,几个人感觉到厌烦又无趣,也不理解她有孩子为什么还要待在舞会上。

月光不甚明朗,克洛德看不清他的脸,却看得清他的一只耳朵。

脑袋也不是特别灵光,就算学习成绩好,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能够变现。

“卖主的犹大,你知道吗?”

这么一想,克洛德胸口一滞。

现在因为艾黛礼的信任,舒栎反而就开不了这个口,只能像是钓鱼一样地耐心等着奥朵拉自己过来。

他并不想干涉任何人的友谊模式。

耳环,拉夫领,丝绒外套。

舒栎连忙解释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人。我并没有笑得很过分吧。”

失败了吗?

舒栎既然注意到奥朵拉是体面人的设定,就能算到奥朵拉肯定会专门来和艾黛礼打招呼。

更何况,她也没有听说克洛德会和女孩子发生争执。

凯尔怀疑地审视舒栎的态度,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尤其是在蒙昧的时代里面——普通人缺乏精神力量,缺乏道德规范,缺乏得到学识熏陶的机会,教会起到了太多的精神支持,伦理训诫以及科普常识的启蒙作用。

无论是病态,还是正常,任何人不做出行动,不一定是没有能力,而是没有能够找到更好的生存模式。

艾黛礼果然轻松了一些。

艾黛礼还没有见过如此失礼的人,正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面前的帘幕就被一只手拉开。

这对于很多人来说,被选中成为誓言骑士便是他们实现阶级跨越的一步。

平常旅游经费都是靠自己节衣缩食和奖学金换来的,却又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对别人很大方,导致自己更穷了。

可他要是能猜透舒栎的想法,就不会一度认为舒栎确实是神主的代言人。

“你不想听听神主对你的安排吗?”舒栎知道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也可能是因为她结婚后,花太多时间在丈夫和孩子身上,没有像过去一样总是给她们送礼物,所以她们以为自己跟她们的感情已经淡了。

舒栎干巴巴地笑了一下。

王宫是何等地方,哪容得下无权无势的普通人随意走动?

事实上,舒栎觉得自己做的事情超纲了。

一开始会觉得…这样很无语啊……

艾黛礼下意识感觉到尴尬和不舒服,搂紧卡汶,却习惯性地跟着附和她们一块笑,好像她笑的不是自己一样。

骑士的范围可以是从下层阶级挑选。

他并不觉得自己对舒栎有多好,只觉得这人看起来世故,洞察人情,可本质上还天真得可怕,这种好东西怎么可以随便送给自己?

这种人怎么交朋友?

克洛德心下微微一动,看来舒栎为了混进这个舞会,还真下了功夫。

据说,利维安小时候逃学去照顾生病的克洛德也一直是皇室美谈。

舒栎一开始就是奔着奥朵拉前进的,所以一下马车后,他就和伊冯分头行动。

于是,他“唰”地一下,站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就说明白了,你是不是其实讨厌我?是的话,我就走。我也不跟你来往了。没意思,搞得我好像是缠着你不放似的。我可不是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你前半生会经历很多难堪和挫折,你的努力也没有被自己在意的人看到,你很失望,很困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比较好?你怀疑过自己值不值得被爱?”

再加上,艾黛礼还是自己的熟人。

*

孩子被养得白白胖胖的,双眼只是迎着光,就跟着笑起来,天真烂漫,又不怕生。

“都是老女人了,还学奥朵拉穿衣服。”

她真是傻子。

“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艾黛礼问道,“灵魂?还是我以后上天堂的权利?”

自从她结婚后,她就再也没有接到过昔日好友的邀请函了。

“我很开心!”

舒栎皱了皱眉,耐性快到尽头,“连一句正经回答都说不出来,你到底在搞什么?讨厌就是讨厌……”说完转身就走。

艾黛礼又显露出自己的担忧,“我太无能,又如何能奢望得到好的命途呢?”

在沉寂之中,舒栎一句话刺穿艾黛礼的内心。

舒栎本来还要张口,可当他注视伊冯的时候,却从她身上看到了她侄子那种天生随性,不拘小节的性格。这脑海里面一闪过芬尼安的身影,他心里也跟着涌出一种轻快感,忍不住微微一笑。

因为那时,这不是最后选择,也不是不得已,而是个人选择。

舒栎淡淡地说着,将那卷图纸推到克洛德面前。

其实如果不是有人转过头会注意到艾黛礼在场的话,会把所有人的处境弄得很难看,舒栎也不想管。

“虽然肯定不会解决绝大多数的难题,但是你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舒栎说着的同时,也注视着艾黛礼眼里有光慢慢浮现,“相信我。”

不管愿不愿意,时间总是按部就班地推进。

“神主说希望你今天能开心。”

现在他只觉得克洛德在看自己笑话。

好在这个过程也有卡汶的加入,舒栎陪着小孩玩,时间还算过得很快,没有那么煎熬。

艾黛礼大惊,紧张地看着舒栎,这下她彻底相信舒栎是奇迹之人了。

“贵族的名字报上来。”

“这是什么?”艾黛礼连忙问道。

也许呢?

克洛德偏过头去,避开那双眼睛,声音低沉克制。

“可是你刚才手上是空的?”艾黛礼疑惑道,“你怎么摘下来的?什么时候摘的?”

几个女孩子瞬间就红了脸,“你怎么能偷听别人说话?”

心里这么盘算着,可事实上见到奥朵拉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伊冯小姐,用词。”

身为信徒的男性贵族一般是从教堂受礼,由该贵族的长辈送上象征成年的佩剑。佩剑可以是祖传的,也可以是最新打造的。而女性贵族的成年礼,虽然也会是从教堂受礼,但是她们会选择自己的誓言骑士。

这个“简单”也许还有其他的名字,“怠惰”“懒人思维”“佛系”又或者“咸鱼”。

舒栎就是要这句话,“那就决定是你了。”

艾黛礼看到她们一边笑一边说,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跟着剥离身体,不知道自己身处在什么地方。

她最讨厌他了。

于是,舒栎不得不改变自己的作战方案。

一点点尝试也不会给。

凯尔一开始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表情充满拒绝,可最后还是同意了:“…所以帮你们弄两张邀请函,对吧?”

几个女孩子娇笑起来,脚步没有朝着艾黛礼多走一步,却句句不离艾黛礼,完全以她为中心。

在灯光明耀的场合里面,少年眉眼清晰,深色的头发也泛着温润的光泽,眼神沉静却不乏锋锐。身上的礼服线条勾勒着少年挺秀的身体线条,气质内敛却不乏压迫感。